在人工播报的广播声中,睿山电车抵达出町柳站。
踏过了电车月台,出站再行上不久,我和加奈便抵达了圣心女子学院的正大门口。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京都人,对于左京区我自然再熟悉不过。
先不说中学时代我也是在左京的一所公立中学就读,作为京都十一区里的文教中心,各类独立书店及特色咖啡馆都集中于此处,孩提时代我就时常光顾。
国中三年级时,也曾和当时就读于圣心的一个女孩交往过,但后来还是因由诸多复杂的因素和平分手。
现在想来,那时的回忆都快要被忘诸脑后。
再次行于故往熟悉的街市,在倍感亲切之时,却又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仿佛自己并不存在于此处。
我牵着加奈的手,在将盖有理事长印章的入校许可证明交与门卫审核之后,那扇气派、古典的欧式铁艺大门才缓缓地敞开,而我们入内以后又悄然合拢。
因为圣心女子学院采取的是全寄宿制度,所以若非周末和长假学生一律不得外出。
同时,为了保护校内那些名门望族的大小姐,学校任何期间禁止社会闲散人员进入。
如果并非学校的教师或者务工,则必须凭借入校许可方能入内。
说句题外之话,在圣心作为教师工作,不仅薪酬和奖金极为丰厚,而且还能得到一项特殊的福祉——家人和子女可以免费于本校就读。
这又与它的宗教背景有所关联。
圣心女子学院的创始人,便是一位天主教的神父,也即现任理事长的祖父。
作为一所基督教体系的女校,学生在日常的授课以外,还要学习天主教的教义并每日进行晨祷。
不过,倒也不是说校内的每一名学生都信仰天主,至少曾经和我交往过的那个女孩并非如此。
当时,我们并肩站在樱落如雪的树下,聊着路旁经过的一只圣伯纳德,不知是谁先联想到了阿尔卑斯山的圣伯纳德修道院,然后话题又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圣心与信仰基督上。
春假赏樱时分汹涌的人潮中央,少女似是嘲笑一般如是评价道:
“信仰基督?这所学校里究竟有多少人是真的信仰基督呢?难道不是打着信仰的旗号、以服侍神明的圣少女为卖点、批量生产温婉、贤淑的名媛大小姐的流水线?从如同一张白纸的时期就被吸进去,经过‘纯洁’与‘神圣’的加工后再吐出来,包装成所谓上流阶层回顾古典时代的大和抚子的商品。正如被关于斯金纳箱里的小白鼠一样,学校就是一座扭曲人性的庞大教化场……”
那时女孩脸上的神情,无法说出有多么悲凉……
……
走着走着,人流就开始密集起来,而且是顺着一个方向向前涌去。走在人群中的我也顺着人流往前走。
此时黄昏已过,马上就要临近黑夜了。走在我前面的人,他们的轮廓还基本能看清楚,但是已经看不清楚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了。
灯夫拿着棍子逆流而行,他们来到街灯前,把棍子伸到街灯里停顿几秒钟,街灯就亮了。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有好几个灯夫在作业呢。没过多久,各处的街灯都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
人流越发密集起来,行走也变得不顺畅起来。
“你也去吗?”
听见有人叫我,我回过头去,看见一个短发的纤瘦少女紧跟在我后面。
“啊!”我模棱两可地回答。少女从小皮包中拿出一个小纸包,然后把它打开。无论是打开皮包时,还是打开小纸包时,少女脚下的步伐都没有丝毫的停留。
纸包里面是一张绿色的门票。
“正好多出了一张票,送给你吧!”
说完,少女就把那张绿色的门票迅速地放进了我的口袋里面。我刚要向她道谢,少女摆摆手制止了我,然后指了指后方。后面的人流已经停滞了,人像米粉团子一样骨碌碌地挤到了一起,刚开始的时候,这些“团子”还数量相对较少,呈平面分布,可是后面涌上来的人越积越多,于是人潮汹涌,刚才呈平面分布的“团子”开始变成立体分布了。
我慌忙往前走,抬头一看,原来和前面的人流已经落下了一大截儿,我急着往前追,这时,少女又制止了我。
“你一跑,就会引起混乱,慢点儿慢点儿,慢点儿慢点儿!”
少女的话说得我一头雾水,无奈只好听她的话,继续往前走。
似乎终于要走到终点了,人流变得越来越宽。在人流的尽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耸立着。
检票处站着几十个检票员,当我通过检票口的那一瞬间,我看清了那个耸立之物到底是什么。
那是超级大歌星,身高约莫有三层楼那么高。从下往上仰视,能够看清楚歌星的下颌处长着一颗黑痣,胸脯一上一下地晃动着。
“那是装上去的假黑痣!”少女陶醉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