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风从破碎的玻璃窗吹入,轻轻浮动着安晓英轻薄的刘海儿,耀目的阳光落在狭小的阳台上,从晾晒着的衣裳的缝隙间落在小厅里。
这夜,安晓英睡得并不安稳:
沙发很硬,做了一天工的安晓英疲惫不堪,睡觉的时候还被木制沙发弄得腰酸背痛……
褐色的沙发长期摆放在潮湿的小厅已经有些腐朽,睡觉稍微一转身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吵醒熟睡中的人……
夏天睡觉会出汗,安晓英背上渗出的汗珠落在木沙发上,带着黏黏的感觉,就像是吃过的口香糖黏在那儿,让人不舒服……
前往上海的车票已经买好了,小小的一张躺在安晓英的掌心,金色的阳光落在车票上带着小雀跃,却也带着离别时候小小的愁绪。
门忽然被敲响,隔壁的刘大婶忽然提着一小袋雪梨站在门外,安晓英有些奇怪的开了门,却不料刘大婶将装着雪梨的透明塑料袋塞到了安晓英的手里。
“大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安晓英有些好奇的问道,前两天程欣欣就已经出发去了考上的大学,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做工那里要结账才晚了一些。
刘大婶也不拐弯抹角,有些神神秘秘的说道:
晓英,大婶一看你就知道是个有出息的,就是命不好,要不然哪里用那么辛苦……
要是我家欣欣有你这么乖,我哪里用这么操心……
今天来就是想要问一问,你的学费凑齐了吗?而且有没有别的打算?
虽然平日里在楼道里上上下下的也会见面,但是对于刘大婶,安晓英还是因为程欣欣是自己的同学才熟悉一些的,现在刘大婶忽然来了,有些不自在。
安晓英脸色微红,看着刘大婶很是热情的推门进来,似乎一点儿不嫌弃的坐在褐色破木沙发上。
沙发因为忽然承受重量而发出的突如其来的“吱呀”声,闹得刘大婶又挪动了大屁股一下,似乎在研究自己会不会摔下去。
安晓英拉开窗帘,金色的阳光洒进来,驱散屋中的阴暗,带上了些许暖意,刘大婶靠近安晓英又开始说道:
你就要有大出息了,以后读了书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也对,我们这个小破地方怎么能跟大城市比呢?
大婶平日里待你不错吧?最近大婶的老妈子摔了一跤,结果住院了,想来家里但是有没有地方住,这不是就想起你要走了,问问这间房子卖不卖?
安晓英心间微微一跳,对上刘大婶眉飞色舞的神色,轻轻抿了抿唇,推脱着说道:“我没有打算卖房子,毕竟房子是奶奶留给我的”。
刘大婶取过放在梨黄色的半人高柜子上的一把水果刀,掏出了一个水灵灵的大雪梨,笑着给安晓英削皮,劝说道:“那是你奶奶留给你的,以后你有出息了,也用不上了,而且读大学费不少钱,你一个姑娘家真的凑得齐?”。
安晓英心思百转千回,说要卖房子是真的不愿意,但是安晓英没日没夜的打散工,也只是凑齐了学费,而现在明显只够一年的学费,但是还有三年,是真的没有把握。
刘大婶虽然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但是在菜市场买菜买肉、讨价还价的事情还是没有少做,而且街坊邻里的,还能不知道安晓英缺钱。
“为了我妈能安安心心养病,大婶可是下血本的,出两万元,只要你将这间房子卖给我”,刘大婶干脆报出了自己的价格。
安晓英脸色深了一些,一双柳眉皱了起来,金色的阳光落在安晓英布满老茧的掌心,虎口处还有着一道深深的刀印,这是当年安晓英不小心弄湿了奶奶睡觉的被子,然后被奶奶用菜刀砍的。
看着自己虎口处留下的深深的伤疤,安晓英忽然笑着说道:“刘大婶,房子我是没有打算卖的,而且我每年学费八千,你只给我两万也不够啊!”。
刘大婶脸色一白,稍微计算了一下,安晓英这是希望要三万两千元,似乎跟自己预期差不了的多少,顿时点点头,说道:“大婶也不诓你个小丫头,那就三万,不过你可不能反悔”。
只要房子卖掉了,安晓英的学费基本上算是解决了,刘大婶似乎是担心安晓英会反悔,再三叮嘱着些什么,又将刚刚削好的雪梨塞到了安晓英手中。
“房子可以卖,但是不包括柴房,奶奶有很多东西我搬不走”,安晓英提出自己的要求,天有不测风云,安晓英虽然年纪小,但是书读得可不少,而且这么多年的艰辛,总是让安晓英下意识的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刘大婶本来是打算全部要了的,但是看着安晓英贼精贼精的模样,想起她书读得多,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也多,也就答应下来了。
安晓英急着去大学报道,又催促着问道:“刘大婶,那就说好是三万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给我钱?”。
安晓英着急,刘大婶心里也着急,自己老娘在医院躺着的医药费每天都花去不少,钱用来买房子比花在医院划算多了,回答道:“待会儿就可以去转钱,只是你这房子什么时候给我”。
一个急着要钱,一个急着要房子,两人都恨不得一下子就把事情做完,安晓英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我后天的火车票,等我收拾收拾行李,那时候就交房子”。
安晓英吃完了刘大婶削的雪梨,中午的时候就跟着刘大婶出去转钱了,银行卡里忽然多了三万元,安晓英回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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