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伯,您说说吧,从您医学的角度。”天子道。
“我以为……”
嘈杂,渐渐嘈杂起来了。
葛孑坐在院中,守着身侧通身滚烫的躯体,听着耳畔越来越响的众人谈话声音,心头多有心安。躯体的温度以及言语的笑意,都在告诉她连鳞还活着,她之前错觉的死亡,只是她一时的心慌所致。
这秋夜里的虫鸣没了夏夜的生气,幽幽的仿佛处在拘魂的夜,连天的鬼气里或许蛰伏着这些个作声的虫儿,一定形容枯槁,一定老气横秋。这又如何不令人心颤呢,肃杀之下的一具横尸,便是假死,又何堪索魂声的叨扰?!
但好在这滚烫的躯体上蓬勃着热浪,一定让所有的魑魅难以近身。天月尚圆,这一夜本当婵娟千里,彼此既然相见,又何容别离?哪怕一座一卧,哪怕一“死”一生,这天月映照之下,人生所求,不过如此月浑圆。
秋风一时紧了,这时光在期待之中过得飞快,仿佛是风送走了时间,又或者是风送来了结局。葛孑置身这院内,嘈杂渐息,她仿佛处在了一种无我的境界,这无我中衬着清明的圆月,衬着低沉的虫鸣,寂静显露,而寂静一来,就忽然盛了。
如此磅礴寂静中的葛孑,瞧不见自己,心心念念,全都是眼前这么一个人。这样的无我何堪消受,原来要置身在这无限的希冀和期待中,所谓相思成疾,不外如是。可相思中的人处在眼前,又足够令人欢喜,葛孑仿佛能瞧见连鳞通身的红光,红光渐淡的桃色,是情的色彩。
直到这桃色渐消,连鳞身上的光彩渐渐消失不见,葛孑却是一笑,一定是她置身其间,适应了颜色,她自我安慰着:投身爱情的人都是如此,长久就感受不到浓情了。这千载的蝎妖,却是爱情里的新手,她抿着嘴唇,最终怯生生地探出了一指,点在连鳞的皮肉上。
仅在刹那,葛孑脸上的红晕消去,化作了煞白。入手通体如冰,这是连鳞的身躯,那方才的桃色不是爱情,而是连鳞身上的热气,色彩消散不是因为葛孑眼睛的适应,而是因为连鳞整个凉了。
“这是假死……”葛孑告诉自己,但她颤颤的手、不敢再去触及连鳞的手,表达出她的内心可并没有这么安定。真死与假死难辨,而应着这肃杀秋夜,四面一团死气,谁知道真假?!
耳畔的嘈杂声又起了,这本该安慰到葛孑,这嘈杂示意着那正屋内众人对连鳞并不担忧。但葛孑却心生悲哀,顿感凄凉,嘈杂对她来讲如物是人非,人死不复,死人终究被活人抛在脑后。
她明明处在现实,却心慌中做了守墓的幻梦。她挣扎着立起身来,缓缓踱步走向正屋,她总该试一试,从那梦里走到现实中去。
屋内,天子提到了连鳞老骨的又一细节:“在老骨耗尽气力之时,连鳞让老骨扇了他一巴掌,而后,连鳞就有了操纵老骨森罗黑气的能力。凭着连鳞的操纵,黑气将众白围骷髅染成黑围,为我们让了路,我们也才终于能追击五具骷髅鬼邪而去。”
龙舌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