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距离龙原五百里的路程。
南境军行军到那,大约需要六日。
魏桀早早算好了距离和时间,当独孤裕到达龙原之时,便是刘襄垣抵达云霁都城的日子。
刘襄垣极速行军,虽然军中步兵为主,行进速度缓慢,但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云霁前进,在旱海关大破云霁八千守军,而过了这最后一道坎,云霁也就再无力抵抗南境大军,整个云霁国内的所有年轻男子几乎被杀绝,每家每户皆挂白条,举国赴丧。
然而无论云霁所遭受的痛苦有多么巨大,都无法改变此刻已然敲定的大局。
刘襄垣剑指西京,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他最后确认了一下西京四周三十里的军队戍卫情况,此刻再无什么担忧的了,这座西南最伟大的城池只剩下不到两千的守军。
投石车如同喷吐烈火的猛兽向着城内投射巨石,这座城虽说要比裂秧城还要坚固还要高大,可在这可怕而强烈的重击之下还是落得和裂秧城一样的结局。
两日内,刘襄垣彻底攻下了整个西京,斩杀云伦,软禁云氏全族。
当大雪停息之后,所剩下的只有一地鲜血和那些哭丧着的女子幼儿。
整个云霁不再有任何可能与南境对抗的可能性,而实际上,云霁连一千个强壮的汉子都没法挑出来,这被经营了上百年的国家只在这旦夕之间彻底崩裂,所剩无几了。
刘襄垣没有做任何停留,立即率领大军返回龙原。
然而不仅仅是龙原,而是整个三晋大地,都已经被笼罩在奇异的恐怖范围之中。
独孤裕走入了这座令他极度不适的城市。
他只来过这座城两次,一次是龙原之战时和林霄寒一同杀入断垣残壁之中,而另一次他还十分年幼,跟随着父亲前往龙原拜见君王。
只是那次让他彻底明白了此生追随的目标。
那高大的龙威之首审视来者,那时的他便彻底折服了,晋王的威严是多么可怕多么令人恐惧,那一切都预示着绝对的服从,预示着这世间最大的强权。
“裕儿,我独孤家尽忠职守二百余年,守卫北境,你要延续意志,让我独孤家之忠,之义一直延续下去。”
独孤岐那严肃的面容和话语一直停留在独孤裕的脑中,他未曾忘记父亲给他最重要的告诫,这些年他坐上了君位,履行着北境公的义务和责任,无论何时晋王有令,都将无条件服从。
“我辈之存,皆仰仗公孙家宏泽,我辈之行,皆服从公孙家诏令。”独孤裕在父亲的牌位前发了誓,这天下真正的主只有晋王一个,自己虽位及国公,但也是臣子,永远不可犯戒。
这些过去的点滴事情在独孤裕脑中回过一遍,他叹了口气,或许如今这些所谓的信仰都已经十分明了,没有什么神秘色彩,可他依旧十分顺从地来到了这里。
也许他的内心已经不再是为了一个忠字。
就像林霄寒说的,为了家人,他放弃了自己。
“参见北境公,北境公天福。”宫中的侍从立马上前行礼。
独孤裕也一样回了礼,“公公不必多礼,还请公公带路,孤不熟悉龙栖宫环境,如今刚刚整顿了建筑,更是陌生了许多。”
“呀,为国公服务那是小人的荣幸,还请国公随小人过来。”
那侍从立马恭敬地弯腰前行,独孤裕便跟着他向着公孙潇的寝宫而去。
宫中的大门鎏金包玉。
万疆宫的大门缓缓打开,那里头看起来有些单调,似乎是因为战斗刚刚过去还没能完善原本精致的装饰。
“北境公请吧。”
“些公公,”独孤裕走了进去。
那里头有些昏暗,不仔细观察甚至看不清楚和桌椅。
独孤裕只能继续望里走。
那书桌上微微亮着一盏灯,桌后的人背对着他坐着。
独孤裕立马作揖,“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而那人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便转过身来。
“裕儿,你和你父亲一样懂礼恭敬。”魏桀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看起来令人恐惧,又难以捉摸,就好像深渊,不知藏了多少城府。
“是你?你……你怎么会在陛下的寝宫中?”
“孤为什么在公孙潇的寝宫里?”魏桀笑了笑,“孤想在哪是你独孤裕可以管的着的吗?”
“魏桀你好大的胆子!孤前来是要拜见陛下,以尽臣礼,而你现在坐在陛下的椅子上,这大逆不道的行为,别说你是一方诸侯,就算是陛下的妻儿那也是死罪难逃!”
“哦,”魏桀死死盯着独孤裕,他似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影子,那个倔强的老家伙,那个守护北境三十余年的独孤岐。
那时的独孤裕也是一样正直无畏,一丝不苟。
“独孤裕,你还是来了,孤明白你是个忠心之人,绝对不会忤逆陛下,孤也一样,对陛下忠心耿耿,可你别忘了,孤是陛下亲封的柱国公,就算孤坐在这,陛下也不会说什么,就算是孤接见了你,也是你巨大的荣幸!”
“你!”
“独孤裕,你也清楚陛下在四地削蕃吧,”魏桀叹了口气,“这是孤的意思,是孤要陛下这么做的。”
“孤不反对削蕃,只是看不起你这自以为是,为陛下做决定的人!”独孤裕气愤地看着他。
“嗯,对,孤是值得世人讨厌,不过讨厌还不够,孤更希望你们怕孤,惧怕!恐惧!”魏桀叹了口气,“只不过,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