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霸王在进门前抬头看了一眼,铅灰色的匾额被身后的黄昏侵染,平添了一层流光般的斑斑锈迹。
他无奈地摇着头迈过门槛,钻进栅栏门,走过昏暗的廊道,把一个个铜筋铁骨铸就的方格间甩在身后,跟着如幽灵一般的狱卒找到了最末端的房间。
哗啦啦。
狱卒晃了晃手里的一大串钥匙,借着微弱的光线摸索片刻,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那一把钥匙,又尝试了几次才对准锁孔,喀嚓一声轻响后,他悄无声息地退到了楚霸王身后的黑暗里,留下一句话
“探监时间一炷香。”
半个小时这还比较人性化。
楚霸王弯腰低头钻进这间牢房,看着那个靠坐在墙边笑嘻嘻的少女,突觉一阵无力。
师父,咱们师门的收徒标准好像自从小师弟之后就有点歪吧这是一个比一个能搞事的节奏啊
谁能告诉我,这才一下午没见,这丫头怎么就把自己给折腾进牢房了
今天早些时候,楚霸王领着年年二人直奔了江家小院,在年年欢呼雀跃地清点礼物的时候随口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如最近这几日一样,准时到自家老和尚那里报道练武去了。
谁知他刚刚把今天的任务完成,正准备下线休息,就收到了年年求送饭的消息。
楚霸王仔细一看地址
很好,京兆府监狱。
“我记得师父之前说,你才从明堂天牢里出来没几天吧”
楚霸王也不嫌弃这牢房地面脏,直接盘腿坐在枯草垫子上,取出一个半米见方的大箱子,推给了年年。
“都是意外啊”
年年也感概,没想到自己还真的蹲进了小黑屋式监狱,这算是实现了自己的一个愿望吗
啊呸谁拿蹲监狱当愿望了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我跟监狱的缘分,就到此为止吧
年年心内戚戚,抱着大木箱哼唧了一会儿,看着那上面边角圆圆的手写“百草”二字,像是找到了一点安慰。
她打开箱子,吸了吸鼻子,吞了吞刚刚分泌出来的口水,从箱中整一百个格子里拣出一朵五瓣似飞鸟的白色小花,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这个“百草箱”是青花茯苓两姐妹给她的生日礼物,里面是一百种不重样的鲜花,按照色彩渐变摆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香香甜甜地绽开在年年眼前。
楚霸王递给年年一个水壶,随后便开始仔细打量这间牢房,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地上铺满了枯黄色的杂草,楚霸王探手一抓,摸了一手霉斑。牢房里空荡荡的,只有墙角躺着一块烂木板,上边是一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团,看起来应该是床和被子。
“你到底犯了什么事要被关多久”
楚霸王站起身,用力晃了晃铁栅栏,又抬手砸了砸石墙,都还挺结实。
“当街行凶,抓我进来的人没说要关我多久。”年年叼着一瓣细长的紫色花瓣,叹气道。
“当街行凶”楚霸王侧目,“被抓了现行”
最近长安城里人多,摩擦争斗也多,自然也会有人一时失手。只不过巡街的官兵们虽然人多,但是反应速度比较慢,只要这行凶的人机灵点,不要选在大街上闹事,最后都是悬案,那位传闻快要秃顶的京兆尹松青大人才懒得去找目击证人指认凶手,更懒得去通缉罪犯。
所以年年这个倒霉孩子,只能是被官兵给抓了个现行,也或者是她闹事的地方离巡街的官兵们不远。
总而言之,就是倒霉。
“差不多吧,我当时其实已经跑掉了,只是后来被人一阻,就给围住了,我也没想到那些叫做御林军的家伙这么穷追不舍。”年年撅嘴。
“御林军你跑哪儿杀人去了”
楚霸王觉得这牢里的冷气正在往他的牙缝里钻,丝儿丝儿地疼。
“就是报名参加商队选拔那里,有很大一片空地,好多人排队的地方。”
离开江家小院后,年年在大街上驻足片刻,听了一会儿来往行人的闲谈,戴好披风上的兜帽,跟着另外几个同样要去报名的人左拐右拐,最终来到了一个面积不小的广场边缘。
广场很大,玩家很多,大家都在排队,年年数了数,一共九条队伍。
年年又在九条队伍间转了转,确定了这些队伍是按照玩家所属的门派来分的。因为基本每条队伍里的玩级急冉贤骋唬手里拿着的武器也相差无几,只是队伍长度有长有短。
那个衣着最五花八门的一定是玉熙宫的,年年看着那个囊括了贩夫走卒神佛将相的队伍,很肯定地在心里说。
而第九条队伍那里的金发碧眼大长袍则清晰地标出了这条队伍的性质外国人。
凭心而论,年年是不太想去那个队伍的,因为她没有金发碧眼大长袍,或者银铠甲。
但她也确实是外国人,在文件上是外国人,在外形上也算是,华夏人可没有尖耳朵绿眼睛。
而她这个外国人明显没有意识到这个大广场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年年只把那些站岗的士兵当作了维护治安的安保人员,毕竟现在这个人流量很怕乱,一乱就容易出事故。
真是辛苦啊。
年年当时看着那些披甲持剑的官兵们,还赞叹了一下他们的站姿挺拔。
“我”楚霸王把一个脏字咽回了肚子里,整个人被噎住了三秒,“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年年摇头。
“那是皇城大门前”
楚霸王很想把这几个字钉在地上,指给年年看。
“噢怪不得我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