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敌了……”
李恪盘腿坐在指挥室的玻璃后头,看着眼前茫茫然无边无际的匈奴中军,头疼地揉紧了眉心。
扶苏捏着拳头看着白狼营的孤军与头曼遣出的迎敌队伍绞杀在一块,很快便被团团围住,逐渐失去冲势,停摆死战,忍不住心忧如焚。
“恪,不能这样下去!号令民夫队驰援吧,白狼营快全灭了!”
“指望那群民夫,我不如指望柴武长翅膀自己飞出来。”李恪瘪了瘪嘴,打开铜管,“通令将台,平戎、轻骑不可恋战,前面有的是敌人叫他们杀,一个个赖在后头剿什么残敌!”
他的将令还没有传出来,白狼侍从便杀透敌阵,向着被团团围困的白狼营冲锋而去。
他们身后有数千勇猛的轻骑,聚成羽翼紧随在侍从之后,就像是李恪军中平添了第二支简配版的白狼营重骑。
“臼弗和卓青还是好的,知大体识大局,没有被眼前的军功迷惑。”
李恪像事不关己似地评价了一句,眼看着侍从的锋锐砸进敌阵,才冲不百步,已经开始出现大面积的伤亡。
“撕不开敌阵,凿穿攻势毫无益处……”他沉吟片刻,又回到铜管,“将台防箭,各部准备抵御冲撞,霸下前出,帮白狼侍从把敌阵冲垮!”
霸下猛然起速,跺着地冲出了逼仄的山塬区,进入到相对广阔的山坳外沿,一脚踩进了密集的敌阵。
两骑三人被一脚踏死,匈奴们慌乱地拨转码头,如雨的箭矢飞射向霸下和龟甲上的碑楼!
落在后头的苏角和田横如梦方醒,策动大军紧随着霸下的脚步疾驰而出,杀入松散的敌阵。
侍从们有了霸下助臂,也终于和白狼骑士们汇合一处。他们飞身下马,转骑为步,也不管身边是不是自己的搭档,想也不想就把自己的战马交了出去。
坐骑折损惨重的白狼营接收了马力尤健的新马,很快就在柴武的领袖下想头曼发起了第三波冲锋。
头曼脸色铁青,一咬牙又遣出两个万骑。
不过短短两三柱香的时间,胜负天平大为倾斜。
秦军和匈奴在数里战场形成胶着,十几骑,几十骑结成小队各自为战,另有千余骑围着退化成步兵的白狼侍从,数千骑对冲势重起的白狼骑士尾追堵截。
匈奴厚重的阵型在不知不觉间散开了,而李恪却在这关键时刻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霸下抛锚了……
过于密集的箭雨,狼牙一枚接一枚顺着足肢的接缝钻进关节,卡主了汽机舱的传动。
霸下被迫在敌阵正中转入怠速状态,核心舱中的墨者正在紧急抢修。有匈奴像攻城似举着先前用剩的云梯驾梯登甲,背甲上的墨者全力迎敌。
李恪的脸上反倒没了表情。
他静静看着南面,嘴里轻喃:“韩信,差不多了,此时出现,一击……致命!”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呼唤。
战鼓起!
隆隆的战鼓从南方渐近,接替了霸下上停止的鼓声,成为主宰战场的声音。
乌鹤敖第一个出现在战场,一身明甲,扬剑向前!
“白于部!杀!”
上万骑士如洪流般自南方倾泻而下,带着游牧特有的骑射战法,呼喊着游牧听惯的狼嚎战号,更穿着远比游牧精良得多的闪耀甲胄。
这让头曼的心神一时恍惚……
这些人……究竟是匈奴还是秦人?
白于部的骑士一头撞进了匈奴后营,杀声四起,酣战亡命!
头曼清醒过来,急调护卫身旁的最后两旗王帐围杀乌鹤敖,那两旗王帐从左右直插入乌鹤敖软肋,乌鹤敖登时陷入苦战,四面皆敌。
紧接着,旦出现了!
破狄军自东西两翼迂回进入战场,旦令甲曲自东袭杀,韩信将乙曲奔袭西首!
兵力不备的秦人第一次在广阔战场对匈奴形成了合围!
数十面战鼓同时擂响,东、南、西、北,叫人无从辨识,无从判断!
天边升起第一抹拂晓的光明。
日出了!
日出之时,霸下重启轰鸣,它猛然下坠,又猛然升起,墨者和匈奴一同被从颠簸的龟背甩落,墨者们腰上的安全绳猛然拉紧,把他们像巨兽的鬃毛一般悬吊在半空。
霸下应和战鼓,响起战起以来的第二声嘶鸣!
被李恪雪藏了一夜的民夫们策动战马冲出山坳,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战甲,像平戎,又像轻骑。
头曼呆呆望着漫山遍野的新军,只觉得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都战成这样了,李恪为什么还能藏下上万人的援军?
难道山坳的背后有条密道,无穷无尽的秦人能从那条密道当中源源不断地杀出来?
白狼营冲破了敌阵,新入战场的破狄军冲破了敌阵!
柴武和旦一北一东杀向头曼,撕心裂肺的喊杀声冲破战嚣,直袭往头曼的耳廓。
头曼猛然清醒!
他用最大的仇恨怒视着半里之外的霸下,然后缓缓拔出腰间巨阙,号令亲卫,向李恪突袭!
奔马起速,头曼杀向霸下!
可是行不过百步,白狼营横空而出,那千余亲卫登时便被柴武领人冲散缠住。
可他依旧策动战马猛冲直进,即使只剩下他一个人,马速也没有片刻的减缓!
近了,近了!
我砍不下李恪的头颅,可至少让我砍一剑他所驾驭的巨兽!一剑,只需要一剑……
一道黑色的闪电从背后直追而来,旦的双脚踩住马镫,在踏雪身上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