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兄!”
“行兄!”
“增兄寿高,我愿伏低作小!”
“行兄见老,为兄才当其份!”
“诶!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增兄早我一年出生,论及天道,自然是先生为长。”
“不可!不可!行兄履世于外,天下皆有贤名,而我在山中蹉跎三十载岁月,出生虽早,出世却远远不及,岂敢为兄耶?”
“增兄六十有八,不可以不服老!”
“行兄面衰行难,不复当年啊!”
李恪和儒与何钰缩在一道,正看着戏,突然两个老头扭过头来,齐声说道:“小子(恪),你觉得谁该为兄?”
送命题,来也……
……
众人依身份落座,何钰左,儒居右,慎行与范增同在主座,李恪陪待在慎行身边,聆听训戒,不入客席。
范增扫了何钰一眼:“何家少姫与你同行,行兄,赵墨这是终将楚墨拿下了么?”
慎行抚须一笑:“寿春还不曾去,只是恪不愿分得太细,便允了何姫求学之念。”
“哦?”范增意外地看了李恪一眼,且一眼就锁住了李恪腰上的玉牒,“华服奢饰,贵气弥天……不想还是武安后嗣。行兄,你收了个了不得的弟子,只是凭着墨家的厅堂,真盛得下么?”
慎行傲然一笑:“一榻,一席足以,墨家如何盛不下?增兄,莫小觑我弟子之贤,凡俗之物,又岂能动其心志?”
范增笑着摇了摇头:“小子,墨义轻苦,可有意学我阴阳?阴阳始终博大精深,你若愿学,我可倾囊相授。”
李恪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范公有童子随待,我笨手笨脚,至今连个钜子都削不好,帮不上忙的。”
两位老人哈哈大笑。
“不骄,不躁,心志品行确是上等!”
慎行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增兄,说到童子,你这房中唯你一人,童子何在?”
“稚儿贪玩,该是和左邻一道玩闹打战去了。”范增摆了摆手,“行兄,你可知前些日何人来过我处?”
“是几位身形高大的外乡人吧?”
范增双眼一亮:“看来行兄有备而来,你再猜猜,来的是一波,还是两波?”
慎行惊奇道:“区区一块卵石,便有这许多人待不住了?”
范增又一次哈哈大笑:“兄谬矣,此番可不全是卵石之故!”
慎行探求之心大起,坐近一些,急声问道:“兄之名传扬出去了?”
“会稽项伯,项燕之子,为人刚正多谦,智力兼备,不下其翁也。项伯还有一犹子,年不缚籍却神力非凡,我观其有赤子之心,亦非常人,项家之势,实令人心折啊!”
慎行摇了摇头:“会稽项氏我亦有耳闻,文武双全,多有人杰。奈何有皇帝在世,山东六国终不敢妄动,那项氏想来也无有例外。”
范增无所谓道:“皇帝又非神人,岂有福寿万世的道理?”
“增兄之意,莫非是说秦运不久?”
范增点了点头:“你墨家说五行毋常胜,说在宜。孙子亦说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我早年笃于邹子之说,认定五德从所不胜,虞土、夏木、殷金、周火,直至秦水,照此说,下一世该土德兴盛才是。五德分列五方,土为中央,自强晋三分赵、魏、韩,赵人多刚,魏人多夸,韩人多智,虽有良才,却少有一时之选……”
说着说着,他突然看了李恪一眼:“你这弟子……身为李牧之后,自是赵人,莫非我又错了?”
李恪只觉得啼笑皆非:“范公,我出身北境雁门,李氏血脉又出自秦,而且赵室与李家有灭门之仇,您可不能为了您的始终一说,强将我归作赵人去。”
范增皱着眉想了想,也不说在不在理,拉着慎行转回话题:“这几年我苦思学问,忽就想,若五德不循环而胜,而是毋常胜,天下之势当作如何?”
“兄说当作如何?”
“周为火德,秦为水德,水德克火自是常理。然火势若盛不可挡,孤水则难长,皆沸而无踪矣。慎兄,我去岁观冬星,见天边隐有异相,紫薇偏斜,这可是荧惑守心的败相……秦庭,不久矣!”
慎行点着头轻喃:“火为南,南为楚,以兄之意,双火之间唯秦一水,故秦难久存?”
“正是!”
李恪在一旁听得白眼直翻:“依范公此理,若是多一瓢水,火岂不还是要灭?”
“多一瓢水?”范增愣在那里,“家国大事,这水哪可说多便多,又能从何处去多?”
老头喃喃自语,眼神涣散,状若痴颠,慎行见状,赶紧岔开话题:“增兄,增兄!皇帝尚在,天下太平,项氏必不是为求贤而来,那你口中另一位登门者又是何人?”
一挠到痒处,范增果然不魔症了,他迅速转变状态,一晃神就进入到炫耀模式。
“慎兄可敢猜?”
“甚消息也无,你要我如何猜?”
“消息嘛,北人南来。”
慎行想了一会,难以置信道:“莫非是……”
“正是南征雒瓯,雄师之主,百越上将军睢!”
“竟然是他!”虽说早已猜到几分,但无论是慎行还是李恪依旧感到惊?。
因为秦将惯用自己调教的莫臣为辅,甚少延请山野大贤,更遑论范增之才在这个时候还未显耀于世,哪怕略有些流传,流传也肯定不会广泛。
屠睢怎么会想到他呢?还专程上门延请?
李恪好奇道:“范公,屠睢亲自来了?”
范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