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一边阔步行走,一边沉浸于对美好未来的幻想之中的张麟,被一声霹雳一样的断喝声,吓得浑身一哆嗦,慌忙抬眼扫视周围,说话的不是矗立得如同标枪的禁卫,而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官员,头戴缀着青玉帽正的幞头乌纱帽,身穿紫色袍服,腰围三寸宽的玉带,从皇宫门口颤巍巍的走来,身后还跟着两名的身穿绯红色官服的中年官员,态度恭谨,亦步亦趋。
只是向那名老官员冷冷地扫了一眼,张麟没有加以理会,依旧埋头赶路,意欲从后者身旁绕过去,因为他已经看到皇宫外面,出宫要紧,不想多事。
“站住!”
那名年老官员张开双臂拦住了张麟的去路,面露一股凛然气概,大有一种要过去就得从他身上踏过去似的。他年龄超过七十,须发花白,但是脸色红润,额头上并未有太多皱纹,给人一种鹤发童颜的韵味。
“老人家,我似乎并不认识你!”见前路被紫服老官员拦住,张麟只好停住脚步,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而他心里其实已经开始着慌,因为他是一个逃宫者,任何一个人的阻拦于他的逃宫之路来说都是不利的,何况这拦路的老者貌似官职不小。
老人家?一直跟随在张麟身后、此刻停在离他一丈远的上官婉儿听了,心里忍不住发笑,把堂堂三品大员当朝宰相喊成老人家,我真的服了你!不过她并没有出声提示,因为话一旦说出去了,就再也收不回来,多言不唯无益,甚至有害。
“大胆!”
“注意你的用词!”
老官员身后的二位中年官员吹胡子瞪眼睛,抬手指着张麟这位不逞之徒厉声呵斥。。。
老官员淡淡地向二位中年官员摆摆手,那意思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这些细枝末节他哪里会计较,而后背着手,眯着眼睛盯着张麟上下打量了一番:
一部分头发被一副铜冠高高的固定在头顶,还有一部分头发,则披散在脑后,左右耳边各垂着一条小辫子,眉毛好像画过,唇上涂着丹砂,身穿浅青色的袍服,腰间悬挂着龟袋。。。这是后宫面首的范式行头。
张麟左肩斜挎一个丑异的黑包。。。这一点老官员视而不见,自动忽略了。
老官员的脸上逐渐露出很明显的鄙夷之色,平日里,他对于这些面首最是看不惯,只要无缘见面,今日给他凑巧撞见,定然要羞辱一番,方显忠臣良相的耿耿风骨。
“你是宫里的?”老官员并没有立即发作,脸上浮现着莫测高深的表情,似笑非笑地询问道。
“正是。”张麟简洁而沉着地回答,他只是想离开,并不想多事,更犯不着与上了年纪的人搞出事情。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老官员用手捻着胡须,淡淡地问道。
“从宫里来,到宫外去。”张麟的回答不卑不亢。
“做什么事?”老官员花白的眉毛皱了一皱,加重了语气,道。
张麟心里说,这管你什么屁事?不过,口头上,他只得含糊说道:“办一件大事。”
“到底什么事?”老官员突然提高嗓音问道,面露一股威严的气势,仿佛在审犯人似的。
你想跟我比嗓音谁高是不是?倘若在宫外,我一嗓子镇住你。张麟心里嘀咕。不过他没有高喊,因为这是皇宫,不能喧哗,另外他也不好太高调,因为他是一个企图逃宫的人,不能弄得人尽皆知。
而对于老官员的提问,张麟也着实不好回答,他自己的真实目的自然不能对他人言说,而胡乱编一个,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编,因为目前他对于整个朝廷的事务还是一团黑。一旦被这老头子问出破绽,恐怕就会生出意外的状况,影响他顺利出宫。
说实在的,对付上官婉儿这种年轻女子,哪怕后者地位再高,张麟也有的是主意,但是要对付年老奸猾的官老爷,他还欠缺了一些经验和手段,毕竟在他以前的生活与工作中,打过交道的最高官员是村长。
有那么一瞬间,张麟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了怀里,意图拿出从武则天那儿偷出的帝令,镇住眼前这牛皮糖一样死缠不放的老官员。
张麟欲要亮出帝令,但心里却颇有些踌躇,因为这老官员如此惫赖难缠,倘若他见了帝令,并不立即放行,而是提出要与皇上核实,那岂不是更加糟糕?他偷帝令的事情,岂不就曝光了?那可是欺君大罪!
想到这一层,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张麟最终没有拿出那枚帝令,而是扭头看向身后,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上官婉儿,寻求后者的帮助,此刻后者正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一言不发,置身事外,幸灾乐祸地冷眼旁观,在看他出乖露丑!对于张麟的求助只是耸了耸肩,直接无视。
“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想看我的笑话!我还想看你的笑话呢!哼!”张麟心里不悦,冷哼了一声。
“阁老,此人有上官大人伴随,恐是天子近臣。”其中一名长着鹰钩鼻的官员贴近阁老耳边,低声提醒,言下之意,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上官婉儿是整个神都除了武则天和太平公主之外最出名的女子,这位阁老以及他身后两名低级官员早就认出来了!
“我早已知晓,正好借此机会,整肃一下那些猖狂跋扈的内臣。”被称为阁老的老官员昂首挺胸,手捻花白胡须,淡定而低声说道。他判断,置身于张麟身后一丈多远的上官婉儿,大概跟此人关系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