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狸奴,她就想到了狸奴的主人,那个总是一脸笑容的温和女子,也是教授她茶艺的老师。跟着老师学习茶艺的三年,大约是她一生中最为平静而幸福的日子了,既不用四处颠沛流离的跑路,也不用提防那些不坏好意的目光。
只是,那个看似能够保护她的温和女子,最终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某日被太尉的部下看中后索要了去。过了一段日子之后便有传闻,那位将领的大妇甚为凶悍,看到丈夫带回去的老师起先并没有出声。直到半个月后,在一次宴请同僚女眷的聚会上令老师奉茶,借口老师不注意烫到了自己,便拿起了一瓯滚水泼在了毫无防备的老师脸上,并不许人给老师医治,使得老师毁了容貌。
贪过了新鲜的将领,显然并不愿意因为一个毁了容貌的侍妾闹的家里不合,据说之后便将老师打发了出去。从此,李芸娘再也没有听到过老师的消息了。她对于老师最后的记忆,就是当日老师抱着狸奴走向后门出府的背影,这个世上应该在没有比老师更为温柔的女子了吧。
想到那个一直对自己温柔以待的女子,她不由潸然泪下。“芸娘娘子,你是怎么了?”李芸娘抬头望去,发觉一个青年正拎着一木桶水站在自己面前。
她赶紧收起了自己的忧伤,眨着眼睛不自然的微笑道:“这皂水不小心飞溅进眼里了…”
沈崇安释然的蹲了下来,一边拿起水瓢舀起水递给她,一边说道:“那小娘子还是先清洗下自己的眼睛吧,皂水落入眼里可不好受。”
有了沈崇安的帮忙,沈敏的头发很快就洗好了,而李芸娘擦干了沈敏的头发之后,便熟练而轻松的将头发挽了起来。坐在椅子上的沈敏一时大为欣慰的说道:“打理头发这个项目上,果然还是女子心细一些。”
就在李芸娘想着该如何接对方的话时,却见沈敏突然起身转头对她说道:“昨晚夜深,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同你交代。虽然有张太尉的请托,我不好不收留你。但我希望你知道,这里不是张府,你如果想要留在这里,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李芸娘在心里对着沈敏啐了一口,果然是狸奴的性子,这头发还没全干呢,就装作不认识人了。她低眉垂眸,一脸顺从的回道:“芸娘明白,三郎请说明规矩,芸娘自然不敢有所违背的。”
李芸娘的恭顺,让沈敏很是满意点了点头,便接着说道:“我们保安社只有一个规矩,只要是健康的成年男女,就得劳动。不劳动者不得食。那么你说说看,你都会些什么吧?我也好让崇安给你安排一个适合你的工作。”
李芸娘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向了沈敏,她瞪大了眼睛看了对方半天,发觉沈敏脸上并没有什么异色,可见不是在同自己说笑,她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奴、奴会泡茶,弹琴,嗯,还有束发…”
听着李芸娘说的都是一系列伺候人的技艺,沈敏终于不耐烦的打断了她道:“识字吗?会算术吗?能不能看懂账本?”
一直都觉得自己有一技傍身,就算离开了张家也不会饿死的李芸娘,在沈敏的这一连串发问下,顿时显得有些心虚了起来。过了好一刻,才怯生生的回道:“识字,会一点算术,但没看过账本。”
沈敏转头对着沈崇安吩咐道:“教教她,然后把南院的内勤事务移交给她,这样你就不必向我抱怨,你手上的事情太多忙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