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生果然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冷笑一声对着沈敏说道:“闹了半天,原来阁下却是把金主当成了中国天子,是支持秦贼的主和派。那么我们之间,确实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我堂堂一大宋士人,读的是圣贤之书,岂能认金贼作父。”
在座的士人这下大多站到了孙生这一边,对着沈敏怒目相向,似乎已经在两人之间分出阵营来了。史浚这下也不敢再替沈敏说话,只是一心想着该怎么让沈敏安全离开,免得让双方闹出了事端。
但是沈敏却扬起了嘴角,面上露出了嘲讽的表情说道:“原来在各位眼中,这秦相治国一十五年,倒是治出了一个有道之邦来。既然如此,这秦相所签的绍兴和议,诸君为何还要颇有微词?这难道不是扰乱国策吗?”
“你…”孙生突然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些糊涂了起来。若是他说秦相是奸贼,那么这一十五年来大宋百姓自然是在水深火热之中,立刻发动北伐自然就失去了根基。但若是承认现在的大宋足以支撑起北伐行动,无疑又证明了秦相这些年治国的正确性,那么撕毁绍兴和议就失去了政治正确。
看到自己这些友人开始对北伐狐疑了起来,王之荀不由冷笑一声说道:“沈三郎果然牙尖嘴利,三言两语就把我们给绕进去了。不过沈三郎你如此高谈阔论,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放弃北伐的念头,服从于朝廷的求和之论吗?如果是这样,那么我等和秦党这些奸贼又有什么区别?官家又何必为一干正人君子平反?”
沈敏稍稍思考了片刻,方才收敛了一些锋芒说道:“我可没有反对北伐之议,我是反对诸君口头上支持北伐,但却看不到任何行动。
古人云:攘外必先安内。诸君不去搜集秦党这一十五年来实施的各种恶政,找出那些被秦党提拔的贪官污吏曝光于人前,光是在这画舫上怨天尤人,这样在口头谈论北伐又有什么益处呢?
光是依靠官家自己去为正人君子平反,打压秦党的党羽。那么朝廷上的那些官员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岂不是成了泥塑木偶?
诸君眼下虽然不能为官家分忧,好歹也应该在民间戳破那些朝中奸贼的真面目,让他们的丑恶之处暴露于天下百姓之前,这样官家才会知道,这朝中谁才是大宋的忠臣。
似尔等这般荒废生命,只知道聚会埋怨他人,这难道就能让天下百姓认同你们的志向了?敏虽不才,但也决不能同各位这样轻贱自己。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家不如就此别过,免得坏了各自的心情…”
沈敏说罢也不待史浚挽留,就这么甩头下了二楼,在船边招手叫来了一只近处卖果子的乌篷船,带着齐彦河头也不回的下船离开了。
站在二层廊台望着沈敏所乘船只的离开,留下的众人一时觉得索然无味了起来。孙生坐回了座位上,口中恨恨的说道:“狂徒,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