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我来了!”
房内静悄悄的,慕轻烟往里直了几步在一个蒲团上坐下,信手翻看着矮几上的佛经:三世一切诸如来,靡不护念初发心,悉以三昧陀罗尼,神通变化共庄严。十方众生无有量,世界虚空亦如是,发心无量过于彼,是故能生一切佛……
心忽然沉得难受,她怔怔的在静室内发了一回呆。
寒哥哥是对的,对于秦衍她向来没有必争之心。或许不止秦衍,连同沈洛辰一般,她只难过却无必得的执着。手不由的往颈后探去,那鲜艳的血纹蝴蝶从无到有,从最初的忽隐忽现再到若隐若现,从灵动水滴一般的蓝再到血涌艳逸的深刻,每一翻变化皆以要她性命为代价。
她自知情深不及他人,不曾体会到那种蚀心跗骨的痛楚。可情事即是本能,心底那如滚水一般的沸腾自然不能忽略。
起初她是真的心系沈洛辰,为他身上那种不涉世俗不染凡尘的清俊所倾心,将一腔爱慕尽数赋予,也曾惦念,也曾相思。
秦衍于她本就是个意外,他的强势他的宠溺,以及他所有的袒护之心显而易见。她看得明白也感受真切,他本就是个狂傲之人,却独为她柔情似水。
沈洛辰的性子寡淡,执拗拘礼,宁可千般痛苦亦不负旧贞良,不肯轻越。可秦衍那不羁的性子,冰冷中犹带三分寒气。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人假以辞色,唯独与她共处的那些时日,沸腾中带着深深的缱绻。
以清白救下秦衍,她是心甘情愿的。
她深知若换作他人,她宁可亲手杀了也不会委身于他。不知从何时起,原本那一颗系在沈洛辰身上心悄悄的偏移给了那个冷傲的他,可他……
能让魏晚晚蹉跎七年青葱,一朝一夕相伴不离,唯这一点慕轻烟便不能接受。
或许是到了该说清楚的时候,她此生只为守护东楚天下而生,为慕家三代信约而生,从来不曾活在凡俗,当不忘初心。
日色渐深,慕轻烟起身开了房门复又翻墙出去。
二更天,她旋身落在承乾殿门外。
如入自家一般,信手推门便进,“珏哥哥?”
惊蛰摸着自已的鼻子无奈的又隐回暗处,这女人的轻功十分了得,并不在翼王之下。
楚珏放下手中看得皱眉的奏折,心中欢畅,“你来得正是时候,再晚一些时候我怕是被这折子上的事情闷死了。”
慕轻烟眉梢眼角尽是笑意,“我倒是要看看是何事让你如此难断。”话未落人已经在楚珏身边坐下,“哦?南诏国送妃入京?哈哈,珏哥哥艳福突至可喜可贺,哈哈……”
楚珏一指弹向她的脑门,“顽皮!”又从旁边一叠奏折中抽出一本递给她,“再看看这个。”
慕轻烟接过来翻开,轻诵出声,“黑水族日盛,与白山族联盟欲收回南诏统治权。羌夷族嫡公主弑父夺权,被国师与南诏王私生子识破并囚。”
“如何?”楚珏柔声问她。
慕轻烟合起奏折,与他四目相对:“珏哥哥,羌夷族内乱早在五年前我便有所发觉,那个阮弃绝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的阴狠似是与生俱来一般深刻得入骨入髓。”
“嗯,阮弃生性多疑,思虑极重,这一点正与南诏王如出一辙。”楚珏起身倒了一盏茶递给慕轻烟,极其的自然随性,似是做惯了千百回一般。
慕轻烟也不扭捏,接过来喝了半盏,“我得到消息早在三个月前,白山族已经由白朗继位,黑水族的黑吉觊觎他父亲的族长之位,私下里联手白朗欲收回南诏政权。”
楚珏皱眉,“南诏之乱怕是难免,武陵一地五年只能糊口,还不能丰足,战事起必将殃及池鱼。”他背着手在地上走了几圈,“烟儿,可有良策?”
“没有。”慕轻烟往椅榻上一歪,半闭着眼睛,有些漫不经心的低语,“安玉轩进京,珏哥哥早做准备。”
楚珏大步迈到榻前在她身边坐下,“几时?”
“端阳那一日,易了容今日才确认下,我已着人去查了。”慕轻烟坐正了身子,小手遮了口打个小小的哈欠,“我回去睡觉了,困。”
楚珏笑了,“惊蛰!”
“慢!我自已回去,别每来一次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兴师动众,我的名声已经很坏了,求你饶过我罢。”慕轻烟摇晃着起身,越过惊蛰往殿外去了。
“烟……”
楚珏一句话未了,慕轻烟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旋身而起,无声的去了。
惊蛰半晌都没回过神来,那个渐行渐远的人影竟然是慕轻烟?
五月初九,红绸铺天盖地将京城大小街路尽数淹没。
丑时正,按着钦天监给出的时辰,礼部尚书亲自带领着迎亲的队伍抬着御制凤舆花轿出了宫门,队伍延绵数里,皆以双数合行,往朱雀大街西南的太傅府而去。
寅时,鼓乐齐鸣花轿回转,所经之处皆以红绸铺路。出了太傅府东行来到朱雀西街转北,从玄武北街皇宫正门而入。
十六人抬的凤舆在万众瞩目下进了正殿。
卯时正,楚珏一身艳红喜服等在殿外。凤舆落在红毯上,东方夫人越众而出,亲自挑了轿帘,将新娘手中的红绸扯出半边递向楚珏。
楚珏双眼通红,眼窝极深。
皇太后亲自过麒麟山庄请了东方夫人为皇上做大婚喜娘,东方夫人感念皇上及太后恩典,含泪答应了。
如今珏儿终要娶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