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姜闵一息长叹神情甚是萧索:“你自己看看吧。”
姜闵从桌上书册下翻出一封信,是大公子姜乾再度遣人飞报广信的密信,内容很简单,徐国、宋国、志国三国交接处的蝗灾正有愈演愈烈之势,徐国、志国已经暂停今年的棉花出口,棉价在南方已经涨了一倍,年底入冬之后,价格可能再涨三成。
咸国地处北地,冬季气温虽然不低,正常的布匹消耗依然很大。咸国地处温湿,不利于棉花生长,因此产量很低,超过三分之二需要从志国南方进口。
而主要产棉地集中在徐国,此外志国、晋国、卫国南部也出产优质棉花,其中志国距离最近,又有漕运,因此运价最低,咸国的进口棉多半以志国棉为主,只有两国交恶时,才回从徐国和晋国进口价格略高的棉。
如今蝗灾一起,棉田十之五六损失殆尽,布价格水涨船高是必然趋势。此时即便扩大布匹生产,也将很快耗尽国内存棉,真可谓是祸不单行。
由此百里燕又转念想到,当初西寰争夺大司农司政使一职落败,转而加快推动《推商税》,目的恐怕就是想独占咸国棉市。
《推商税》的打击对象是私营业者,以及白手起家没有根基的商人,最终受伤的依然还是咸国的生产力。
西寰趁机引入晋国资本,兼并咸国生产力,控制外部商业网络,如此通过曲线方式,同样也能架空内朝财政,拿到大司农的实权。
短期内要想吞并咸国是不可能的,只有通过经济入侵,彻底控制咸国的土地、赋税以及生产力,才能实质将咸国纳入晋国版图。公孙岳与权贵勾结,欲图以经济战争拖垮晋国,却不想西寰也非善类。
现在想来,西寰虽然不可能料到会发生蝗灾,但以此布局三五年后咸国勋戚权贵榨取的民脂民膏,不用多久都得装进西寰的囊中,即便百里燕两世为人,也不曾想到西寰竟有也这等经济头脑,不愧是公叔阔的高徒,连百里燕都被摆了一道。
正一筹莫展之际,百里燕心生一计,说道:
“为今之计,在下倒是有一计,可解燃眉之急。”
“哦,魏先生但说无妨。”姜闵心中一亮,眼神出奇的打量着,心想百里燕难道还能凭空变出商品不成。
“禁市。”百里燕重重说道。
“禁市?如此岂非自废武功。”
“父亲所言极是,这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事,岂能做得。此种馊主意亏你也想得出来。”姜蓉嗤之以鼻。
百里燕不为所动继续说道:
“主公,此番流入广信的劣质商品多为百姓生计之必需物资,日耗虽不多,积少成多数目则非常可观。但每家每户每年所需布匹、丝麻、油脂等物但就每户实则甚少。
主公可命各县、各村,尽数统计治下每户每年所需民生物资,而后主公以府库囤货分之,百姓则以钱粮直接与主公换购生计所需商品。如此一来,百姓手中钱粮不用入市便可直接流入主公手中,同时禁市之举措亦可令劣质商品全无销路。”
禁市不可能只单方面禁制某些个人的销售行为,如此反而让鼎炀侯与黄门令郭蟠抓住把柄,要禁就所有人都不能交易,让其他权贵勋戚无话可说。
同时以计划配给方式,挨家挨户上报每年大致所需消耗的民生物资,直接由广信公府库按量分配到每家每户,农民和佃户则以手中的钱粮直接与广信公交换。
如此既可以保证佃户、农民手中的钱粮不直接流入市场,而进入广信公府的口袋,同时也能博得老百姓好感。
最要命的还在于整个配给周期以一年为限,这就意味着一年之内没有特殊情况,绝大多数老百姓无需再从市场购买除粮食、肉类、食盐以外的其他生活物资。
劣质商品自然也就没有销路,没有销路要么转移到其他地方继续销售,要么只能砸在自己手里。
此等计划配给制度是经济计划时代产物,是物资匮乏时期的不得已之举。时下劣质商品大行其道,既没有一套完善的商品法律,也没有惩治权贵的官僚体系,要遏制商品流通,只能行以铁腕手段,彻底断绝商品流动的所有渠道。
得百里燕献计,姜闵意味深长说:
“魏先生此计……倒是有几分毒辣呀。”
“主公明见,禁市后劣质商品将无法销售,广信本地商品也无法销售,但主公依然可以体恤百姓之名,将生计所需商品分发到户,价格不应太低,防止百姓买低卖高,谋取中间利差。
此外粮食、肉市、食盐、农具等等可照常交易,以保障粮价稳定,以免在被郭、张、陈等人利用。”
姜闵沉默了许久,脸上起伏不定,看不出到底是采纳了意见,还是没有接受,直到过了片刻姜闵不置可否说了一句:
“此事事关重大,当从长计议,你先退下吧。”
“诺!”
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书房。百里燕心想,广信全城都是姜闵一人财产,禁市将直接导致广信商业受损,要摆平各方利害关切绝非一张嘴就能办到。姜闵此时更多担心的恐怕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纠葛。
百里燕退出书房片刻,姜蓉担忧说道:
“父亲,魏贤此计甚是毒辣呀,一旦禁市,秦财东那里当如何交代。”
“是呀,这才是为父最为担心之处。禁市配给之策确实可阻劣质商品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