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数千贡生在经历前所未有的严厉检查后。
开始了一场自有科举以来最为规范,也是监考最严的科考。
科考完毕,当最后一名贡生走出。
贡院的朱漆大门就在贡生们诧异的眼神中轰然闭合,一队队禁军隆隆而来,将贡院所有门户悉都从外锁上的同时,也将整个贡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时节,别说是人,就是只老鼠从贡院跑出来也得被立刻踩死。
至此,众贡生再无疑虑,安心散去。
此后每个白天的几乎每个时辰都有贡生来观望贡院,他们看到的情况没有半点不同,禁军依然是围得水泄不通,各处门户大锁上的皇封依旧完好无损。
又是一轮焦急的等待,最终,开皇榜的日子到了!
小楼一夜春雨,深巷灿灿杏花。
从上次开皇榜至今已是一月过去,春意渐深渐浓,杨柳春风已由吹面不寒化为熏人欲醉。
士子们脱下厚厚的冬装换上轻薄的春衫,行走之间佩珂叮叮,儒袖飘飘,真有说不出的fēng_liú蕴藉之意。
这一日早晨,无数士子春衫汇聚在了神都贡院外。
春深时节,鲜花处处,贡生中又多有少年英俊。那个少年不爱fēng_liú?
是以鬓间簪花的簪花,面上敷粉的敷粉,衣衫熏香的熏香,直使整个贡院外花团锦簇,香风习习,这一番士子齐会,fēng_liú渊薮,只让闻讯赶来看热闹的洛阳百姓们大呼过瘾。
科考放榜还是该放在春深时节呀,要不像月前那样春寒深重,那里看得到这般热闹fēng_liú的景致?
贡院门上的大锁不曾开启,门外禁军依旧合围的水泄不通。
眼见一时三刻间贡院还没有开门的意思,众贡生们一边怀着焦急的心情不时探看,一边与周遭相熟的士子们说着闲话。
闲话的内容自然是少不得李行周的那些个章程,还有之前严密到让人挑不出漏洞的考试过程,以及当日那数十个被当众检查出夹带进而彻底废除了考试资格的倒霉贡生。
一说到这个,众士子顿时都来了兴趣,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火朝天。
众人正说的起兴时,便见后方起了一阵喧哗,随即便见后方原本猬集在一处的贡生们如潮水般向两厢分散开去,本是紧凑的贡生人群里顿时生生的清出了一条道路。
一行四个容貌极其相似的少年士子边回应着两边此起彼伏的寒暄招呼,边含笑迈步而来。
此四人皆是锦衣华服,容貌俊美。
尤其是当先而行的那人年纪只在弱冠上下,真真是目若朗星,面若冠玉,唇不抹而朱,面不粉而白,再配上那举手投足之间莫不合节合度的风仪,实是fēng_liú到了极处,只让许多贡生见之竟油然而生自惭之心。
这样的美少年正合时人的审美观,一下见到一群人围着一个容貌极佳的美少年士子联袂而来,当先那人更如明珠美玉,灼灼耀人眼目,当下便有不识的贡生左右探问。
“连他人也不认识?”。
闻问的贡生即便是控制的很好,看向探问者的眼神里也不免带了一点鄙视之意。
那探问者转过身来,又将含笑而行的一群人好一番打量,尤其是将那领首的崔白义细细看过之后,方才一声轻叹。
“世家传承果然非同寻常,好一个崔白义,名不虚传哪”
“那是自然”。
被问询的贡生傲然一笑,似乎就因为他知道崔白义,这番夸奖便也能与有荣焉一般。此后更忍不住的卖弄了一些不知经过多少个拐弯儿听来的消息。
这人正自说的起劲,蓦然便听旁边来看热闹的百姓人群中有喧哗而起:“开贡院了”
贡院一开,贡生们纷纷转身向前看去涌去,再也顾不得什么闲话了。
一时间几千贡生都向前移,人头涌涌之间,贡生群中原本分出的那条小道也迅即合拢,只将崔家中的一群人也挤的不堪,尤其是那当先而行的崔白义,被人左撞右扛的歪歪斜斜。
虽然勉强还能保持住脸上的笑容,但那份世家风仪无论如何是不成了。
“让开,让开,这些人真是……”。
崔家的一个帮闲不停地招呼着。
崔白义竭尽全力在贡生洪流中保持住身形的端正。
“今日来的都是各道州贡生,休得鲁莽”
听到崔白义的安排,那帮闲也不敢跋扈,虽然不习惯也不甘于这样被人拥挤,却也只能忍下性子不去左右冲撞。
切身利益相关,每一个贡生都想尽早知道结果,这样的拥挤原也免不了,最终能有资格进贡院的人终究总是会进去的。
贡院内,吏目们见众贡生都已进来且在场院上站的整齐后,便即往公事房中来请两位主考。
随后的程序与前次并无两样,两位主考照例要带领士子们祭祀至圣先师。只不过这一遭份外不同的是,两位领首献祭的人中居然有一人是身穿青衿儒服。
李行周以一介青衿书生而与苏味道并肩而立,列于数千贡生之前带领他们祭孔,这时刻,这位置真是太敏感,也太有象征意义了。
须知这苏味道不仅是官,更是一诗坛领袖啊
大多数贡生看到一身淡青儒衫的李行周于人群前的石阶上飘然而立。
不期然便会想起月余之前的那次青衿洪流,想起那漫天的呼告,自己的热血,充塞于胸中的圣洁感……
因是有那次的经历在前,众贡生对于此时李行周与苏味道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