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印泥,是水调蜂蜜、朱砂,时间一长水干了,朱砂很容易脱落。契约为期半年,到期时手印早没了。
武康也愁眉苦脸,感觉像后世“魔术笔”骗局。冥思苦想之下,终于找到解决办法。明朝永乐初年,开始用油调朱砂,渐渐发展成后世印泥。这次的印泥,就是芝麻油调的。
现场第一份契约签订完毕,重头戏马上开场,武康收回思绪,看向许大牛。只见他涨红着脸,手指不停绞着袖子,看着崔义玄欲言又止。
崔义玄见状,哈哈笑道:“乡朋有话直说,不要害怕,老朽又不能吃了你!”
许大牛挠挠头,取下腰间钱袋,手伸进去摸索。在大佬们好奇目光下,拿出一粒米,红着脸说:“崔公,俺村有规矩,礼...礼尚往来。崔公给俺鸡娃,俺必须回礼。俺不知道回什么,就从刚打的粮食里...可...可以吗?”
大佬们面面相觑,片刻后哄堂大笑,笑的很是开怀。崔义玄手拈长髯,摇头晃脑道:“天鹅贡唐朝,山重路更遥。沔阳湖失宝,回纥情难抛。上奉唐天子,请罪缅伯高,物轻人义重,千里送鹅毛。这个回礼好,老朽非常喜欢!”
这首诗作于贞观时期,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典故的由来。武康使个眼色,许三郊跑进衙门,抱个大陶罐跑出来,放主席台前的地上。
许大牛刚要放米,被崔义玄喊停,老狐狸捋着胡子,别有深意瞟武康一眼,和左侧赵别驾说:“雨亭,要不咱们挪挪?”
赵别驾也瞥了武康一眼,哈哈笑道:“自然要挪!人以食为天,粮食居正位,当之无愧!”
大佬收拾文房四宝,往旁边挪个位置。许三郊抱起坛子,放在中央桌上,许大牛把米粒放坛子里。许三郊领着他,在一个木盒前站住,让他喊家人上来。
许大牛连连点头,美滋滋冲着人群喊。人群中走出三人,一妇人俩男孩儿,臂弯挎着柳条编制的菜篮子,眉开眼笑来到近前。
周浩抓鸡娃,放在搭档手心,搭档转到许大牛手心,徐大牛小心翼翼放篮子里。妇人往篮子里洒粟米,小孩儿拿出布包,里面一条条蚯蚓,放到篮子里喂鸡娃。
一家四口在众人羡慕中,美滋滋离去。孙明基开始叫第二人,也是个庄稼汉子,这位签订契约后,也拿出一粒米,也是一样的说辞。
这下大佬们全明白了,不约而同瞄向武康。武康眼观鼻、鼻观心,打死我也不承认,这是提前安排的套路。
由于人数众多,孙明基每次喊十人,不良人分别接待,找不同大佬签约。大佬正襟危坐,端端正正书写,和颜悦色指导客户摁手印。他们可能不懂“作秀”,却一直在作秀。
看着有条不紊,和谐愉快的现场,武康怡然自得。心说诸位大佬,肉被老崔吃了,看你们喝到了汤,也露了脸,也落了“亲民”名号,可得认这个人情呦!
经过一个多小时折腾,百份契约签订完毕,千只鸡娃被百户人瓜分,分到鸡娃的喜滋滋离去,没分到的翘首以待。
武康觉的差不多了,面向人群举起喇叭:“感谢诸如乡朋,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这次盛会。现在我宣布,婺州第一届扶农大会,圆满结束!大会进行最后一项,有请赵别驾,作大会最后陈词,热烈欢迎!”
稀稀落落掌声,比刚才小很多,毕竟没得雏鸡分,兴致自然缺缺。
赵别驾很兴奋,因为年纪大,接过武康的喇叭,举在嘴边作总结:“诸位乡朋,分到雏鸡的尽心喂养,没分到的不要气馁。咱们婺州扶农会,没月都有一次。崔刺史也说了,每个乡雨露均沾。”
一指桌上坛子,慷慨激昂道:“你们秋后的一粒米,早晚放到坛子里。这个坛子,终有一天,会装着咱们婺州,四县一城所有家户的,秋后一粒米!老朽相信,这一天很快到来!”
赵老同志的捧哏,甩于老师几条街,必须鼓掌!武康率先拍巴掌,不良人马上响应,其他衙役也跟着凑热闹。人群里的托捡起剧本,带动人群鼓掌。
片刻之后,崔义玄站起身,挽袖子加入拍手党。众大佬纷纷起身,热情洋溢的效仿。一时间掌声雷动,赵别驾彻底高潮,脸红的像猴屁股,呼吸很是粗重,右手喇叭颤抖,左手摸着胸口。武康很担心,这位一口气上不来,驾鹤西归前往极乐。
掌声持续一分钟多,崔义玄下压双手,现场安静下来。武康见缝插针,来到老崔跟前抱拳,高声说道:“请崔公,为这坛百姓感恩米,赐名!”
不良卫立刻响应,一时间从者无数。崔义玄美的找不到北,哈哈笑道:“快快免礼...既然诸位强烈要求,老朽亦当仁不让。赵别驾说的好,这个坛子,将存放婺州每户人,秋后一粒米。那么此坛米,就叫万户米!”
“坛中尽装万户米,崔公仁政济婺州!”,武康第一时间,奉上热乎乎马屁。
“坛中尽装万户米,崔公仁政济婺州...”,现场达到最高潮,整齐呼喊经久不息,哪怕不明真相的群众,也都学着振臂高挥。婺州大佬全部离开主席台,与崔义玄一起走到人群前,冲人群拱手回礼。
武康心中乐开花,此处大会盛开,必将声名远播,成为一桩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