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振邦跟随侍女,东转西转,穿过回廊花园,来到东边一间厢房内,房内已燃起蜡烛,照得四下雪亮,胡振邦环顾屋内,见此屋甚大,周围墙上挂有几幅汉人的山水图,多是绘有桃荷鸟兽,无不栩栩如生,显然出自名家手笔。靠窗一侧的桌案之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靠墙放有一只潇湘竹书架,一张大床,与一般客房无异。侍女焚起檀香,又沏得一壶茶水置于案上,便向胡振邦躬身告退。
胡振邦将门闩上,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后汉书》,略翻得几页,便觉得困意袭来,当下吹灭烛火,倒头便睡。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有人在耳边轻唤道:“胡将军醒醒。”胡振邦一跃而起,借着窗外一点微光,见床畔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身材不甚高大,手持一柄长剑,显然是在他熟睡之际,用剑挑去门栓潜入到的室内。
胡振邦暗叫:“惭愧,此人进屋我居然不曾发现,看来此人武功不在我之下。”当下喝道:“阁下什么人?竟胆敢擅闯帅府!”
来人“嘘”地作了一个噤声示意,压低声音道:“胡将军,我是宋人,此番受朝廷委派,潜入上京,便是要取回《武经总要》,我伦府中,今夜库伦在耶律浩罕处饮酒大醉,正是良机,请胡将军随我同去将那十二卷夺回。”
胡振邦看此人身形不似北部契丹人高大,倒确有几分似南人,但又未必就此断定此人是宋人,更何况他对自己身份似乎极为了解,恐怕有疑。
心念电转之际,他低声喝问:“原来你是宋人,那你又是如何探得《武经总要》十二卷在库伦手中?若非你是浮梁茶铺的汉人细作?”
来人被胡振邦问得一怔,急声道:“事不宜迟,回头我再慢慢与你解释,再不趁此良伦要是醒来,此事就不好办了,胡将军,抓紧随我去。”
胡振邦听他刻意压低声音,挤着嗓门说话,虽说确是带着宋人口音,但不免有些刻意做作,极不自然,他心下顿时了然。于是便笑道:“好好好,这便抓紧去。”说罢便转至来人身旁,蓦地里伸手去扣他手腕,那来人显然也对他有所提防,急忙闪身避开道:“胡将军信我不过?”
胡振邦大声道:“你这南蛮,诡计多端,胆敢闯我大辽帅府,还想叫我助你盗书,真是胆大包天,来人,与我拿住这个宋人细作!”
那人见胡振邦叫喊,当下便挥剑向前,唰唰唰三剑连环,意在逼退胡振邦,胡振邦赞道:“好剑法,可惜却替宋人卖命。”说罢不退反进,左闪右避,居然在对手凌厉无比的剑锋中欺身向前。
需知此刻屋内昏暗已极,目力极为有限,他竟能在一片黑暗中凭借听风辨器之术,使出这手空手入刃的功夫,那人见逼他不退,纵身跃向窗口,便想逃退,胡振邦顺手抄起案上一支毛笔便向黑衣人掷去,黑衣人武功也好生了得,半空里听得暗器破空之声,硬生生一招“杨柳随风”,身躯一弯,后仰成拱桥形,只听“嗤”的一声轻响,那笔竟穿透他衣服下摆,带着一股劲风只穿过窗纸飞出窗外。
黑衣人一惊之下,知道胡振邦绝不肯轻易放他逃走,当下又道:“胡将军,你既不肯替我大宋做事,那便各为其主,何必赶尽杀绝,不如放我一条生路,日后山高水远,各不叨扰!”
胡振邦冷笑道:“你这奸滑南蛮,潜入我大辽京都,欲行鸡鸣狗盗之事,此刻还想让我放你逃走,那是想也休想。”
黑衣人又道:“胡将军你身为汉人,何苦要为契丹人效劳,难不成你忘了自己的血脉?趁现在尚未惊动帅府侍卫,你若是现在跟我行事,立下大功,回到宋都,我保你高官厚禄,享不尽荣华富贵。”
胡振邦心下暗想:“这分明是在诱我上当。”当下怒喝道:“呸,你这南蛮,我虽身为汉人,但却是在契丹长大,汉人于我何恩之有?若非我生父为宋人官府修书,岂会招来杀身之祸,胡某绝非贪图富贵之人,要我归宋,那是万万不能。”
说话间他凌空跃起,双掌劈出,直击黑衣人。
黑衣人见他掌风凌厉,急忙侧身闪避,同时长剑挥处,去削他双掌,胡振邦双掌一翻,快如闪电,去击黑衣人手腕,黑衣人横剑变招,挥左掌击胡振邦肩井穴,长剑兜转反刺对手眼睛。胡振邦见他招数虽快,但俱不是致命之招,心中急转,暗道:“这是什么路数,莫非当真是宋人派来找内应的不成?”心里想着,手脚却并不迟疑,略一俯身,黑衣人剑声堪堪从头上数寸掠过,他右足反踢,一招“秦岭翻云”去击那黑衣人的左掌,黑衣人低哼一声好,向后一个空翻躲过。
胡振邦初时心有顾忌,并未使出全身功力,只因他尚不知来人是敌是友。此刻交手下来,知对方功力虽强,却在自己之下,他心念电转,暗道:“是了,若他当真是宋人,如何能轻易潜入辽国大元帅府第,这必是耶律浩罕暗中试我,我若不使出全力,他便以为我要放虎归山,有私通宋人之嫌。”
主意即定,他又大声叫喊道:“来人,快快抓拿宋人细作!”,黑衣人大惊之下,急欲逃离,但胡振邦每次都在他纵身之前挡在门窗口处,黑衣人无奈只能挥剑强攻,胡振邦左闪右避,在黑暗处竟如入无人之境,渐渐又迫近黑衣人。
眼见黑衣人迫近墙壁,无路可退,胡振邦踢前一步,使出少林小擒拿手法去夺黑衣人手中长剑,那黑衣人眼见敌人迫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