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从前我受过些特殊的训练,相信短时间内,他的催眠术不能把我怎么样,即便有意外,只要一点外来的触媒也会唤醒我的记忆,叫他功亏一篑。”
晏七行说:“故此你打算将计就计随他前往寿春,可知这样做非常之危险?”
我叹了口气说:“这不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吗?我,卫青,现在都成了朝廷钦犯了,不想办法洗脱罪名,这辈子都不会安生。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摆明是告诉你我没事让你放心,先放过我们以后再相机行事,谁知你不肯听我的,白白失掉了个大好良机。”
晏七行哼了一声说:“我倒以为这是我生平所做最正确的决定。”
略作沉吟,他坐过来关切地问:“那小子在你身上所下的蛊毒,如今可解了吗?”
“我也不确定。”我有些犯愁,如今没解,将来可有得我受得了。“不过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却是真的。算了,不说这些,说说你吧,不是去淮阴了吗?”
原来当日晏七行离开长安后去淮阴的半途,便接到绣衣使者传来的关于我出事的消息。立刻以述职为名申报朝廷返回长安。未央宫见驾后,适逢那批被我赶回去的追兵的奏报呈到,刘彻震怒之下,命他即刻带兵缉拿我跟卫青,殊不知正中晏七行下怀,这才星夜兼程赶来“英雄救美”。
“可是,刚才你说,你辞官了,是开玩笑吧。”我试探地问。
晏七行若有所思地望着我,说:“辞呈已经交给我的一个手下,逾期三日不归,就会上报皇帝陛下。”
这什么意思?
他淡淡一笑,目光闪烁不定:“归与不归,由你决定。”
兔肉噎在喉咙里咽不下。这么大个难题丢给我,吃得下才怪。
这可真是个难题!
回去,得面对刘彻吧,得洗脱自己的罪名吧,得查出卫子夫被杀的真相吧,还有刘璧和他背后可能的同谋刘安父女,也不能不查,甚至,那块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痛的死和田玉及改变了的历史,总之就是一大堆的事去烦恼。
唉,走了这个又来那个,烦恼几时休?真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纠缠在这些未知的事情里吗?
不回去的话,会怎么样呢?
我心中一动……
“卫青跟扶雍怎么样了?”我问他。
“放心,我已吩咐暗中放水,想必此时他们已经各有去处了。”
我定定神,只要他们没事,我做起决定来就容易多了。
惟有一件事,就是我身体里的蛊毒……
把兔肉咽下去,我轻松地说:“ok,我决定了。”
笑眯眯地盯着一脸期待的晏七行,站起来郑重宣告:“我的决定是,你来替我决定。”
晏七行微笑着道破我的心事说:“你,害怕了?”
我咬牙撕了块鲜美的兔肉,含混不清地说:“什么害怕,我是烦了,那些没完没了的事。”
晏七行没吱声,伸手过来握住我一只手,握得紧紧的。
其实他说中了,我是害怕了,害怕面对琐碎的事物,害怕面对没完没了的麻烦,但最怕的还是和田玉,不是怕回家也不是怕永远留下,而是怕既回不了家也留不下,把一生的时间全都浪费到寻找它的事上,等到蹉跎了岁月,苍老了容颜,蓦然回首之际,发现因为一块破玉,错失了幸福,错失了快乐,错失了当珍惜的一切,然后两手空空去见上帝,这才是我最怕最怕的呀。
我不想后悔,所以不如选择一头,免得两头空。(标准现代女性的功利思维)但是什么样的选择是正确的呢?我不敢选,于是索性把权利移交,让晏七行来决定,我自己乐得清静。(缩头乌龟心态)
现在,归与不归不重要,到哪里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我把决定权交给他的同时,也决定了一件事,就是从此以后,我们在一起。
真奇怪,没有誓言,没有承诺,甚至连最明确的告白与示爱都没有,但是我们两人心里都清楚,这是我们新的开始。
马儿远远地跟在后面,我跟晏七行手牵手走在前头。荒凉的山野后有炊烟袅袅,那边应有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