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离艰难地抬起头,他模糊地看着前方站着的人们,这些或是他认识了十多年的人,或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的目光中是红色的,但是他看到了那个他念了一辈子的女人,沈绣芝淡漠得看着他,眸子里没有悲伤没有慌乱,仿佛他和她是互不相干的人,从未有过交集。
周离露出了一个微笑,也许已经算不上微笑了,他的脸一动就无比的恶心和可怖,在场的人都被这样子吓变了脸色,只有沈绣芝牢牢地盯着他神色不改。周离原先担心沈绣芝看到他这副面孔会吓坏,现在看来是他担心过多了,她很坚强了,这让他松了一口气,没有他的以后,希望沈绣芝可以一直坚强的活下去。
他颤抖的抬起手,光这个动作就要了他几乎半条命,他颤颤巍巍得指向了陆司常。一瞬间沈绣芝背在身后的手攥得颤抖,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发抖,是为傅摇曳的狠毒,周离的恐怖还是陆司常的处境,她自己也不明白。
陆司常惊恐地看着周离,又看向已经眯起了眼的傅摇曳,一下子跪倒在她的面前,甚至伸出手想去抱住她的腿但被手下们截住。
“傅...傅小姐,你相信我,是这个狗东西诬陷我,我从来都不可能会动这种心思啊!”
“我做梦都想和上海银行联姻,毁了宋志文对我有什么好处,傅小姐求求你相信我!”
纵是陆司常连哭带求饶取悦了傅摇曳,她原本已经高举的手慢慢地垂落。她招呼了身后的随从们带走陆司常,深深地看了眼吓得已经呆滞的陆家人们。
“陆老爷我先带走了,择日再归还,你们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沈绣芝看向傅摇曳,她作为陆家的主母,最该第一个站出来,所以她挂上了平日里那样高贵端庄得笑容,大方得体得回答着她。
“自然,只是我家老爷是整个上海商会的核心,还望傅小姐早日将他送回。”言下之意就是陆司常是上海商会的核心,他要是出事你傅家的船舶港口生意就会是个大影响。
傅摇曳对着沈绣芝细看了一番,复而答道:“自然,傅家会用最好的规格招待陆老爷。”
手下们扛起陆司常还有地上的周离时,周离突然回光返照般挣脱开了束缚,朝着傅摇曳跑去,用着已经嘶哑得说不出话得声带高声呼喊着什么。傅摇曳皱了皱眉,干练得抽出藏在袖口中的匕首,一刀刺穿了周离的心脏,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周离直直的倒在了地上,下人蹲下身将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当场死亡。
“小姐,这人怎么办。”
傅摇曳看着周离的尸体,残忍一笑:“敬他敢对我下手,把他给前几天哥哥送我的狼当午餐吧,这是给他的奖励。”
“是。”
陆司常被带走的时候竭尽全力叫沈绣芝救他,可是沈绣芝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听不见了。程美凤看了看已经呆滞的众人,微微扯了扯陆风晴的袖子,想让她一起离开这儿,陆风晴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一脸不耐的和程美凤一前一后离开了大堂。
人渐渐地散了,只有沈绣芝还呆站在那里。也许旁人并未听清,但是她听见了,周离喊得是“樱草花。”
突然她奔向站在一旁伺候她的下人,抓住下人的领口,表情犹如刚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一字一句得腐蚀着她的ròu_tǐ。
“你告诉我,樱草花是什么意思!”
下人颤抖的看着夫人可怖的模样,声音中带着哭腔。
“樱...樱草花,我...我不知道啊。”
“给我想!”沈绣芝这么疯狂的样子与她平时相差甚远,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对着那个可怜的下人怒吼着,就像陷入了绝望沼泽的旅人,用尽所有力气只想得到一条生路。
“想..想起来了,我娘说过,樱草花的花语是‘除你之外,别无所爱’。”
一瞬间,沈绣芝的眼泪和断了弦的风筝似的再无压抑的可能,她只是怔怔的松开了手,任由脸上潮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