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璟有意让悕雪回避,一是知道悕雪的性子,容易心软,二也是因为悕雪是女儿家,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她能不看见,还是不看见的好。
一切就如计划中的一样,只要悕雪下令斩杀司马烈,事情便可以结束了。
但此刻,悕雪手紧紧捏住巾卷,微微颤抖,她喉头发紧,那句“斩立决“迟迟说不出口,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大臣们眼中的杀意也有所褪去,堂上陷入僵局。
这时,司马璟想起今日临行前,沈行曾交给自己一个锦囊,说如果处决时,事情有变,就把锦囊交给悕雪。
司马璟视沈行为先生,尊重他,虽觉得那东西派不上用场,但还是带了出来。
锦囊递到了悕雪面前,悕雪迟疑了片刻,又抬头看了一眼璟王爷,打开,拿出了里面写的字条。
司马璟不知其中的内容,只见悕雪看到了字条的瞬间,瞳孔微张,面色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
傍晚时分,殿外的高门公子已经早早地被遣散出宫,整个皇宫里静得可怕,忽然,只听见从嘉福殿中传出一声惨叫。
然后,殿门徐徐打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禁卫们神色匆匆,抬着什么离开了皇城。
……
那日之后,司马澄便很少再去校场,他的身体一直都在好转,后来,他甚至还骑过一次马。
然而,这样的好转之象,似乎并没有让司马澄感到快乐,他依旧不苟言笑,周身的疏离之气,比之前反而更浓了几分。
这段时间,司马昀也没有进宫,就在王府里陪着司马澄,司马昀企图让司马澄振作起来,然而,两人在一起时,司马澄几乎全程冷脸,司马昀和他说话,他没有回应,司马昀帮忙做事,他也不予理会。
之前,司马澄常住在宫里,两人虽不常见面,但每见一次,司马昀都觉得,司马澄似乎比之前更亲切了那么一点点,而且活得,也越来越有个人的样子,但却没想到这一次受伤,醒来后的司马澄,就想是变回了从前的样子,甚至更甚。
起初,司马澄还会去校场练习,但后来也不去了,一个人,常常在院子里以坐就是一下午,什么也不做,脸色也愈发地阴沉起来。
司马昀想和司马澄亲切,但却不是现在的司马澄。
……
撇开司马烈之后的过失不谈,悕雪觉得,他结束了七年的战乱,也算是有功之人。
所以,直到最后,悕雪也没有将司马烈斩首,她将司马烈贬为庶民,然后,断了他的右臂,让人拿去鞭挞,算是替司马烈行刑。
没了皇族的身份,司马烈便不再与皇宫有任何瓜葛,而失了右臂,便不能再拿起武器,大豫忌讳身体残缺的将帅,这也意味着,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带兵。
这样一来,即便没有要了司马烈的性命,也算是给了那些,曾经受到司马烈迫害的皇族有了一个交代,对大豫的江山有了一个交代。“司马霁“也不至于落得残害手足的恶名,对整个司马氏族,也有了交代。
那日,禁卫们将司马烈抬出宫,悕雪便将他安排在一出僻静的宅院静养,等到身体恢复,再将他送回了原封地,原封地靠紧漠北,偏僻荒凉,但也算是让他落叶归根,得已了此残生。
第二日早朝,悕雪便向朝臣们宣布了此事,远在蓟州的司马赫也被直接免去官职,仅保留了皇族身份,再让他远离洛京,回乡养老。
李、郑两族被抄家,尚书仆射李执和田曹尚书郑蠡被直接处死,两人在逼死荀廷、残害官员上,帮了司马烈不少忙。
李家的公子李璁被收押,之前侍中寺、国子学发生的各种古怪之事,还需要一一查证,而且此等恶劣的纨绔子弟,悕雪也希望他能在狱中,好好矫枉一番。
郑琅则被逐出朝堂,永远不得踏入皇城半步,悕雪知道他性格软弱,其实是受家族所迫,才入国子学,才入朝为官,其实他喜抚琴,好音乐,所以放他一条生路,料他今后也不敢妄举。
这次政变的有功之臣,崔洵升任尚书令,杜渝接替左如晦,任中书台的首席中书令,原左民尚书王沽位置尚书仆射。
而那些新晋官员们也纷纷升迁,崔霖任中书仆射,位同副手,陆桐任吏部尚书,陆槿任度支尚书,顾允负责田曹,安玥之任左民尚书,范铮掌殿中禁卫,王苏任廷尉,专门负责律令的修订。
然而,卢翊之却拒绝了悕雪的封赏,他甘愿继续留在侍中寺,作悕雪幕后的谋臣,做侍中裴玄灵的副手,其实裴玄灵也只是有个虚名,这样一来,卢翊之便成为了侍中寺的首位。
司马烈离朝,清理余党,整顿朝堂还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裴玄灵向悕雪辞行,悕雪虽然心里不舍,但其实两人心里很都清楚,裴玄灵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悕雪知道裴先生不眷恋权力与名誉,最好的方式就是放他离开,离别之日,悕雪再去国子学,听裴玄灵为她讲了最后一堂课,也算是做好了告别。
至此,大豫朝堂渐渐明朗起来。
等悕雪回过神来,她才忽然发现,阳光开始刺眼,蝉儿开始鸣叫,已是夏天。
……
璟王府。
司马澄还尚未完全恢复,整个王府的气氛依旧压抑。
王府里待久了,阳光乐天的司马昀,都觉得自己要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司马昀虽已是王世子,却改不了从小爱走街串巷的习惯。然而,以他现在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