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了一阵,悕雪也跟着抿了口茶,但是因为茶水的苦涩味还是忍不住轻蹙了一下眉头,而后,深吸一口气,问道:
“裴先生,这些国学生怎么样?”
“陛下的‘怎么样’是何意?”裴玄灵一个反问。
悕雪低下了头,不禁瞥眼看了一下司马澄,都裴玄灵生性古怪,这么这话的方式跟司马澄一个样,一点都不亲牵最后,悕雪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
“可有能成气候之人?”
“嗯……”裴玄灵若有所思,“参差不齐,若问有没迎…自然是有的。”裴玄灵捋着自己的胡子,眯起了眼。
“那……先生可有推荐之人?”悕雪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希望快点从裴玄灵口中套出些什么话。
“哈哈哈……”裴玄灵轻笑,若有所思。
“陛下,臣只能北方士族家的公子擅经史子集,南方公子诗词歌赋,胡人公子精于骑射,其他的就等陛下自己去发现吧。”
“裴先生又跟我卖关子。”悕雪有些不满。
“陛下……这件事情急不得,就算臣向您举荐了,也得让他们心甘情愿追随陛下才好。”裴玄灵意味深长地道。
听了裴玄灵的话,悕雪一时觉得羞愧难当,低眉垂眼,声道:“先生教训的是。”
“况且,陛下不是在朝堂上,是要跟国学生一起考试,一较高下,根据结果选官嘛……所以,您自己的话,您得自己兜住了,与其担心有没有人能成气候,还不如赶紧担心担心您自己的学问。”
裴玄灵转头,看着悕雪。悕雪也赶紧点点头,:
“吾知道了,吾……只是心里没什么底。”悕雪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丧气。
“哈哈哈,这不是有现成的人陪你读书呐。”裴玄灵瞥了一眼司马澄,司马澄立刻低眉颔首,恭敬地低下了头。
悕雪顺着裴玄灵的目光,见他看到了司马澄,于是点点头,道:
“嗯,吾每日回宫后都与澄公子一起苦读呢。”
“陛下可还记得,上次读《庄子》时,下官跟您的话?”裴玄灵问。
“记得,您‘顺理、遵礼度、尽人事,便是人间正道。’”悕雪回答。
“这是何意?”裴玄灵继续问。
“顺应意,遵循礼法,尽力做到所及之事,便是人世间正确的道路。”悕雪回答。
“您承佛光降临在太后娘娘面前,乃是顺应意,您继承大豫王位,乃是遵循礼法,此刻您用功读书,便是在做力所能及之事。”裴玄灵娓娓道来。
或许裴玄灵以为这话宽慰了悕雪的心,可谁知,这每一句话其实都如芒刺,扎在悕雪心上。
惨痛的真相就是这些都是精心设计下的障眼法,而且她甚至都不是司马霁,想到这里,悕雪不禁长叹了一口气,眼眸都垂了下去。
司马澄猜到了悕雪的心思,犹豫了一下,最后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悕雪的肩膀。
悕雪感到肩膀上的重量,猛地回头,看着司马澄,眼中不禁有些泛红,司马澄见状,轻蹙起眉头,微微地摇着头。
悕雪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现在的她也不至于如此脆弱,不会被裴玄灵一句话就挑动了心思。而且与其刚刚红了眼眶,是因为谎而带来的心绪,倒不如是因为理解而产生感动,至少司马澄还站在她的身边。
裴玄灵继续悠哉地喝着茶,望着门外艳阳下的绿树,待一杯茶喝完,裴玄灵放下茶杯,对悕雪:
“登基大典之日,陛下可有考虑?”
“吾并非是没有考虑,只是吾对文历法、礼仪祭祀不甚了解,所以,只是让太监先准备着东西。”悕雪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她语气平稳地回答道。
“臣想向陛下举荐一人。”裴玄灵起身,朝悕雪拱手。
“哦,快快来。”悕雪有些意外。
“璟王府二公子,司马昀。”裴玄灵道。
“哦?昀公子……”裴玄灵的话来的突然,悕雪抬头跟司马澄对视了一眼,司马澄也是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
“这些日子下来,臣发现,昀殿下对经史子集丝毫提不起兴趣,反倒在诗词歌赋、音乐、舞蹈、文历法这些朝政以外的东西上颇有赋,虽然昀殿下现在的学识还不成体系,但只要稍加指点,应该会有所建树……再加上,他是璟王爷之子,属皇家,掌殿廷礼仪,下官认为是再合适不过了。”裴玄灵。
悕雪听闻,心中不禁暗笑,诗词歌赋、音乐、舞蹈不定都是在时花楼耳濡目染,从歌姬舞女那里听来的吧。裴玄灵接着:
“殿廷礼仪本是由九卿之一的太宰所掌,原先,太宰除了负责殿廷礼仪之外,还有夺爵削地之权,臣认为,陛下也无需恢复这一职务,单独设立一个赞襄礼乐之官给昀殿下,不给予实权,全权为陛下的礼乐、祭祀、外来朝贡等事务负责,仅听命于陛下,即可。”
裴玄灵提到了悕雪最担心的事情,毕竟好要等一月之后统一拜官,若是突然给了司马昀一个职位,于公于私都不过去,而且若是掌权过大,难免引来朝中重臣的不满,这一举措,乃是妙计,只是不知道司马昀这么想……
悕雪思索着,又回头望了司马澄一眼,只见司马澄脸色复杂,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裴玄灵此提议深得悕雪的心意,一方面,悕雪急需一个礼官替自己主掌登基大典,另一方面,这个人最好能是自己人,以免司马烈在登基大典上动什么歪心思。
“就按裴大饶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