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有几分不耐烦,也不看来人,只单手一挥:“下去。”
“本王叫你下去,没听见吗?”
那宫人慢慢地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殷夙的脸,面容显得十分平静。
“不知道三皇子,是否还记得奴婢?”
他皱了皱眉头。
“教坊的舞姬?”一双犀利如鹰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语气却很平和,听不出半分波澜,“你来这里做什么?赶紧滚出去。”
“三皇子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不想!”
“多日前,宋太妃在玉门轩上吊自裁,王爷可是还不知道?您前脚被禁锢,后脚宋氏一族便被判罪,王爷向来机敏聪慧,这其中的缘由,仔细思虑便知。”
殷夙额上的青筋暴起。
那双犀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人,慢慢地走过去,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
“说,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他直直地逼视着她,眼神无比冷漠,却冷静得让人害怕。
“胆敢挑拨我与皇兄的关系,信不信本王杀了你?”
琉璃艰难地咽下一口气。
她压制住心中强烈的恐惧,无所畏惧地冷笑道:“王爷若是想杀我,大可不必自己动手,直接对外声张便可,为什么还不叫人呢?”
空气凝滞,只听见骨骼的声响。
随着手掌力度的加大,她已经不能呼吸,脖子被掐得生疼,仿佛随时都要断裂。
那双晶亮的眼珠中,涌现出了泪花。
“放……”
琉璃兀自挣扎,但此时此刻,手上却使不出半分力气。她像一只小鸟般,命被别人捏在手上,而那双眸子中,却仍旧不服输。
“说,为什么要骗本王?”
她闭上双眼。肺部仿佛快要炸裂!
终于……他放开了手。
“咳咳咳……”
失去了重心的支持,女子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抚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不断地大口喘着气。
男子抑制住心中的怒火。
他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指尖却仍旧在隐隐颤抖,背转过身去,一字一句道:“这件事情,本王自会查清楚,滚。”
琉璃拖着无力的身子,趔趄着走了出去。
房间内传来关门的声响。
那挺拔的身姿,却扶住桌沿,缓缓地滑落,他将头埋在双臂之中,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惧怕,瘦削遒劲的躯体,此刻不断地颤抖起来。
“宋太妃已经自裁”、“太妃自裁”、“自裁”……
这些字眼,不断地在他的耳边响起,折磨着他最后的一点温情。
“不……”
殷夙抱着自己,紧紧地蜷缩在墙角处。
“我还在世,母妃你……你怎么会选择自裁?是夙儿的错,夙儿对不起母妃,要是我早听你的话……是儿子让您失望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袭遍全身,他像婴儿一般无助。
他好想,让母妃来抱一抱他。
好冷……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地上,濡湿了一片。
“母妃,对不起,你定是对夙儿绝望了吧?若是那日在房梁上,我能下来看你一眼,让你听一听我的声音,你是不是就不会选择走?母妃……”
无尽的悔意像浪潮般,不断地朝他袭来。
从天亮到天黑,殷夙一只瑟缩在墙角的地方,几乎纹丝不动。
“为什么……为什么……”
“皇兄,你答应好好待她的……”
谁也不会想到,殷城之内,那个无比刚毅冷冽的邶安王,那个总是抱剑傲立的男子,甚至面对皇权、死亡都不会眨眼的人,有一刻,竟然会如此脆弱。
等再抬起头来时,那双犀利的眼中,迸发出无限的悔恨。
案上的琉璃盏,不知道何时,已经化为了粉末。
次日,邶安王殷夙逃逸。
听到消息后,殷帝放下正在批改的折子,一个人沉默了许久,看着眼前的空气,发出了一声幽微的叹息。
“你为什么要逼朕?”
“传令下去,皇宫增派羽林军,严加防范,凤栖阁内所有人等,全部搜身检查,凡是可疑之人,一律赶出去,反抗者格杀勿论!辰阳宫等内殿加强戒备!”
他忽然放低了声音,感到浑身酸软无力。
“派遣重卫,守着宋太妃的梓宫,三皇子一旦出现,立即派人来报告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