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楹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是她三岁到七岁的时光。
三岁之前她记不大清了,但三岁还留有一点印象。
温柔的娘亲,稳重的爹爹,以,包括淮南王府上上下下伺候的人,都把她当做玻璃一样珍之重之,小心爱护。
然而,美好在那个暴雪肆虐的冬日结束,白楹至今为止都还记得被揪着头发,掐住下巴,强行掰开嘴灌下的毒药的味道。
是她从来没尝过的苦。
苦的五脏六腑都开始疼痛,痛不欲生。
她也总算知道了,我什么这辈子会这么嗜糖如命,恨不得所有东西都撒上白糖淋上蜂蜜,整个人抱着蜜罐子一勺一勺挖着吃。
那个味道,太苦了,苦的她都有阴影了。
她以为她会死,没想到被国师大人带回了国师塔。
原来一直是她,从来都是她。
因为彼时毒性肆虐,高烧之后,她把全部忘记,只记得自己前世。
而这些被遗忘的记忆,本该在解毒之后就想起来,谁知道,会在淮南王府爆发。
白楹承受不住那么多记忆碎片,一时间头痛欲裂,哪怕在睡梦中,也时不时念着“哥哥”“轻风姐姐”“师父”……
等到天黑,她才掀开沉重的眼皮子,迷茫的眼睛看着头顶,大梦一场总算醒来。
“阿盈……”身边是淮南王妃小心翼翼地声音。
白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她疲惫地闭上眼睛,翻个身背对着她,低声道:“对不起。”
严格算起来,淮南王妃陪她的时间并没有沈宴多,是以他们兄妹感情最好。白楹每每想到沈宴这些年来因为她而受的冷落怨怼,她的心就像是被大手抓住,痛到无法呼吸。
但淮南王妃却是因为她才这样。
她对不起沈宴,也对不起淮南王妃他们。
这些年来,他们一直没放弃找她。
“阿盈,阿盈……”淮南王妃哽咽道,“你是不是怨娘亲这些年来对沈宴太过狠心?但娘亲做不到没事人一样,对他一如往常啊,每每看见他,娘亲就想到你不知何处吃苦,娘亲的心就像是刀割一样……”
白楹低低道:“对不起。”
她喉咙滚动,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喊出那声娘亲。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无法面对她。
淮南王妃心痛如绞,但也不敢逼的太过,至少白楹认了沈宴不是吗?
快到晚膳的点儿,白楹不想留下来跟他们用晚膳,沈宴便亲自把她护送回国师塔。
“哥哥。”白楹下马车的时候看了沈宴一眼,低声道,“对不起,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沈宴一愣,眼底柔光浮现,他抬手摸了摸白楹发顶:“若是因为哥哥和娘亲置气,大可不必。”
本就是他不好,妹妹不动手,他也跟着不懂事,外面这么乱,他还要带她出去玩。
弄丢了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痛。
他原以为他毕生都要活在悔恨中,淮南王妃怪她,也是理所应当。
没想到,妹妹失而复得。
白楹摇头道:“不是的……我只是,对……娘亲愧疚不已,我……”
“哥哥明白了。”沈宴的手落在白楹肩上,轻轻拍了拍,“娘亲和爹爹都不会逼你的。”
白楹一步三回头,看见沈宴停留原地,目光注视着她,白楹一个没忍住跑过去抱住他,抹眼泪:“哥哥对不起,如果,我早点想起来就好了。”
这样你也不会被娘亲冷落怨恨这么多年。
淮南王妃痛苦难过,还有秦氏族人和淮南王安慰照顾,但彼时的沈宴呢?
就连淮南王,哪怕理智告诉他并不完全是沈宴的错,在妻子的痛苦下,他也还是跟着一起冷落了儿子。
但对沈宴来说,是何其不公?
白楹一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说的断断续续,怕自己哭得难看,她忙擦眼泪进国师塔,想起什么又回头冲他摆手,“我,我过两日再找你……”
沈宴温声应好,一双好看的眼睛,就没消下去过。
红红的,也别有一番俊逸。
白楹回到房间整理好情绪才出来用膳,难得国师大人也在,他看着白楹,良久拿出一块蝴蝶玉佩。
“这是……”白楹愣住,这是三岁的时候,沈宴从外头摊子上买来送她的。
国师大人回想道:“当初在雪地里,你手里头还抓着这块玉佩,这些年,也给你一直顶层架子上,今日才想起来,也算物归原主了。”
白楹道:“谢谢师父。”
国师大人犹犹豫豫,问道:“阿楹,你若是想认祖归宗……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还不是时候。”
国师大人闻言松开眉头,道:“确实未到时候,再过两年,差不多就可以了。”
白楹道:“阿楹卜卦得出的结果,也是如此。”
师徒俩用了晚膳,白楹便带着那块杂质很多的蝴蝶玉佩回了房间。
她把东西放好,给傅南歧写了封信。
她怕他的眼线不知道事实情况就乱说,回头傅南歧又吃醋,便先解释了一句沈宴是她亲哥哥,其他没多说,就给塞进信封让人先送过去。
她整理了一边自己的小库房,把适合淮南王妃他们用的东西选了几样出来,准备明日早上让人送过去。
忙活了半个时辰,白楹累的气喘吁吁洗漱了躺床榻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傅南歧看到白楹的信一件事很晚,如白楹所料,傅南歧一直有派人跟着她,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