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镇子里不是没有阳气,要说镇子的阳气,有两处甚至比外界还要强烈许多,一是那位前朝将军、也就是现在木坊的汉子殷泓,他体内的阳气尤为纯粹,不过在镇子里,他却是不敢泄露丝毫,一来这片以阴戾气息为主导的地域对阳气极为敏感,那汉子只要稍稍泄露出些许阳气,就是暗夜升明月的可怕光景,那些游荡的鬼魂说不定就会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二来是怕对李灯造成巨大的冲击,在汉子纯阳之体的冲击下,李灯体内那丝被死死压制的阳气可能在瞬间就会被冲垮,真正变成一具活死人。
那汉子为何独独为李灯“父母”雕刻了一对灵牌?而且一对简单的灵牌竟然一丝不苟的雕刻了足足两炷香的光阴?其中关键就是在于雕刻灵牌时那汉子对于体内阳气的引导之功,那对灵牌内各藏有一缕微弱到不可察觉的阳气。当时汉子为李灯父母雕刻灵牌时,李灯的年龄刚好是十五岁,与外界那些体内阳气刚刚生发的少年年龄相同,正是阳气生发的大好年龄,所以汉子才会悄然在那对灵牌内种下一缕精纯到不可察觉的阳气,在这股子阳气的孕养下,李灯体内的阳气得以慢慢萌发而且又能不伤其根本体魄,同时那股子精纯阳气又有绝对的压制作用,如深山之中,白兔见虎,远远避之。
可以说汉子的那一手笔,对李灯体内的阳气兼具催发和压制作用,再加上菊茶的作用,李灯才会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这座镇子的古怪之处。
不过自从那位道人进入镇子后,李灯体内的阳气却是浮动了起来,这才导致如今李灯看到街上那些行人如提线木偶一般的光景。
当时那汉子为李灯父母雕刻灵牌时,为何会觉得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钱币“会是如此之重,有两方面原因,一来汉子觉得那是对李灯真正父母的亵渎。
二来是汉子知道,王之赐,根羽亦是千钧重。
他曾受禄无数,但那颗铜钱却是新王的第一次“赏赐”,新王头赐,素来都有一物压万金的美誉,放在外界传承有序的王朝,不知有多少位极人臣的高官为这争破头皮,汉子觉得自己根本拿不起这份荣誉,这份荣誉应该属于老掌柜才是。当真是重的不能再重了。
那老掌柜为这个镇子操劳的数百年,只做生前事,不留身后名,他不拿新王头赐,谁人敢拿?
也许这份“赏赐”是老掌柜对那汉子的期待,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真正拿起这份赏赐。
就像那位老掌柜选择将这个镇子的未来交给那姓孙的老匹夫一样,老掌柜将未来的沙场权柄以一枚“钱币”的方式交给了他。
镇子里还有一处阳气源,即天上灯。那是一盏具有造化之功的灯盏,曾经照彻帝国千万里的广袤疆土,淬炼过那道不凡的血脉。不过在这盏灯进入镇子之后,便不再具有以前的无上威能,因为它由燃烧血脉改为燃烧残魂。
所以这盏灯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盏燃魂阴灯,因为那道血脉已经支离破碎了,它存在的意义也因此消散,这才是老掌柜决定用阴魂来点燃它,既然它不能再淬炼血脉,那就用它来燃烧那些贼寇的亡魂!
终有一日,这盏灯会在其持有者手中再次绽放威能,将那群贼寇的魂魄都燃烧成虚无!
如今这盏灯的阳气与那殷姓汉子体内的阳气截然不同,这缕阳气可以说是世间独有的,因为它是以阴生阳,燃烧阴魂来催发阳气!
放在道家眼中,这就是极致的道法,阴阳环抱,阴生阳,阳滋阴,可放在这盏灯上,却不是道家崇尚的生生不息的阴阳转化之力,而是极为诡异的吞阴吐阳,是一种极为单一的转化。
外界道家祖庭知道这盏灯的存在,却是不敢对此灯动任何心思,它的存在对于讲究阴阳相济学说的道家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可触碰的异类。
这盏灯还有一个不曾出世的重要原因,因为它以前燃烧过那道血脉,催发过无上的战力。如今那道斑驳血脉的持有者虽说统治着疆土,但统治手段却是极为怀柔,这才催发出百家竞起的繁荣局面,若是这盏灯落在那丝血脉持有者手中,无疑是对百家极大的打击,也许依靠这盏天造之灯,彻底催发出那道血脉的战力后,整个疆土会是一家独大的霸权格局,这自然不是百家愿意见到的。
百家能容忍这片疆土被统治,也能容忍那些可有可无的规矩,但绝对不愿看到一个能够以一己之力碾压所有人的家族崛起,这也是前朝为何会灭亡的原因。
所以就算皇室对这盏灯极度觊觎,也是无可奈何。
皇室不敢来拿,也拿不住。
关于这盏灯的归属权,因为牵扯到诸多势力纷争的缘故,所以一直都没有尘埃落定,只能放由它搁置在这处与世隔绝的天地,自己拿不到,别人也别想拿到。
不过它存在镇子里又有可能引发出诸多不可预见的危机,比如这盏灯既然能够吞阴吐阳,那它是不是潜藏着起死回生的功效?
灯火燃彻,枯骨生肌,前朝军队尽出?!
要知道,外界不少青山中可是埋葬着前朝军队寒骨的。
如果这盏灯出现在镇子之外的天地时,会不会是山摇地动,骸骨裂山而出的恐怖场景?!
山枯时,白骨为战。
没人知道。
李灯坐在柜台后,又神思翩翩了起来。
老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