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大不自在,待要说什么,凤姐却早道:“就算你真有事,也可以叫袭人她们过去。你自小在姑娘们中间闹惯了,可别没轻重,惹出祸事来。”
贾宝玉忍不住道:“惹出祸事来?这话怎么说?我只不过是偶尔过去瞧瞧她,并没有什么!如何便惹出祸事来了。”
王夫人顿时怒道:“你这孽障,非得气死了我你才甘心!”
贾宝玉见王夫人发怒,只得闭了嘴。
凤姐忙安慰道:“太太说什么,你只记在心里便是了。只是那凹晶馆,你从此不可再去了。否则,太太纵然疼你,老爷也要罚你的,你可仔细了。”
贾宝玉只是低下了头不说话。
凤姐又道:“明儿便是中秋,太太和姨妈说了,要在凹晶馆热闹一天,可那里住着位高人,又怕搅扰了她,咱们也不好开口的。这园子里的人,除了妙玉,只怕也没人和她说得,而妙玉为人古怪,却素来和你有些交往,这事还得你去央烦妙玉才好。”
宝玉听了,便道:“既然是中秋团圆节,何不索性请了她们两一起来,岂不甚好,又何须多此一举。”
王夫人便怒道:“你胡说什么!她们两一个是北静王看中的人,一个是眼高于顶的怪物,不说咱们惹得她们心烦,且明日各王孙公子来往甚多,岂可叫了她们两来见外人。”
凤姐也忙笑道:“她们两一个是南海三清大德笑笑居士,一个是槛外人,都不是俗人,不食俗世烟火的。她们两在咱们园子里住着,已经是委屈了她们,又岂可再让她们见了外人,沾染了那些渣宰浊物,岂不是唐突了她们。再或者,明晚若是有些个心奸眼馋的来,一个眼神,岂不就惹恼了她们。”
宝玉听了,觉得大有道理,便笑道:“既这么着,我便走一趟。索性明晚我也在栊翠庵里过得了,便把笑笑居士也叫上,想必她也是愿意的。府里有什么好吃的,叫人送了些去,岂不两便。”
王夫人道:“胡闹,明晚你老爷和东府那边,还有你姨妈并宝姑娘都在,各王孙公子世交只怕都有人来,你不在那里见识见识,却跑那里去做什么!倘若你老爷叫起你来,你又不在,倒叫人说咱们府里没礼数规矩。”
贾宝玉听了,便又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凤姐却笑道:“你要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只等各处来往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叫袭人她们陪着你。那时候,大观园里不仅安静,月亮只怕也正好。反正那笑笑居士和妙玉好清静雅致,你们诗情画意,吟诗也好,作对也罢,岂不更好,省得你老早过去叨扰了人家。”
王夫人听,心里虽然怪凤姐多嘴,却也只得罢了,嘱咐道:“明日我事也多,便嘱咐你一句,不可呆得太久了,否则,我知道了,可是不依的。”
宝玉听了,早欢喜得翻身起来,便扑在王夫人怀里撒娇。
次日,贾府内宴开玳瑁,合府人喜笑颜开,元春从宫里传来赏赐,并有一封书信。
贾政令人打赏了送信的小太监,亲自拆开了书信来看,沉默了半晌,却又把信合上了。
王夫人便问信中所言何事。
贾政三缄其口,便向王夫人使眼色。
两人进了内堂,贾政方皱着眉头道:“宝玉和宝丫头的事,是不是你前次进宫里和元妃娘娘说过了?怎么事前也不和我商量。”
王夫人便道:“这事老太太在时便提过,当时老太太没说什么,却也没反对。老爷当时也在场的。我想着既然大家都没说的,想必是只差宫里娘娘一句话,所以前次进宫,我便趁机说了。如今,老爷突然问起这事,可是娘娘有懿旨下来,却是怎么说的。”
贾政却道:“姨太太那边你可曾说过?”
王夫人想了想道:“明面上虽然未曾正二八经的说起,但谈笑间,我知道她是允了的。”
贾政便叹道:“既然如此,那便照办吧。只是蟠儿如今尚在牢里,如今说这事,只怕……”
贾政欲言又止。
王夫人却道:“说起蟠儿的事,老爷也该再想想法子,如果能捞出来,岂不是双喜临门,亲家太太那边也算是去了一桩心病。”
贾政听了,不禁怒道:“这事都是他咎由自取,都是你们把他惯养得无法无天,如今出了祸,还不让他受点子教训?”
王夫人见贾政发怒,便只是含着泪不敢言语。
贾政长叹了一口气,又道:“罢了罢了,一码归一码,宝玉和宝丫头的事既然已经至此,你便去和她们说了吧。只是怎么也得年下才能办。老太太的新丧还没满一年,岂有就办婚事的理。”
王夫人听了,只得喜忧参半的出来。
贾政想着心事,拿着元春的信又看了一遍,长吁短叹,也无心情出去和众人欢乐,索性便独自回书房里去了。
王夫人出来见了薛姨妈和宝钗等人,凤姐眼尖,见王夫人脸上似乎泪痕才干,便有些心惊,借着给王夫人沏茶的时机,便悄声问道:“老爷拿了宫里娘娘的信进去,可是有什么吩咐?”
王夫人便道:“不必问了,且忙你的去。”
一时薛姨妈和宝钗也看到了,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心里便蔫蔫的。
王夫人笑道:“大家只管谈笑,今日倒是可喜可贺,前次我进宫里去向咱们娘娘请旨的事,娘娘竟然准了。”
此语才出,薛姨妈便又高兴起来。
凤姐早猜到了八九,便又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