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冷光”

夜逐单于兮破北荒,

葬我枯骨兮龙庭旁。

秦人至死不还乡,

铁衣之殇不敢忘!”

最后一字唱完,红衣舞娘猛然跃起,红袖在空中一挥,正正击中大梁上事先悬挂着的红色绣球,绣球应袖而破,其中竟满含花瓣,一时之间漫天是绯红的花雨。

“好!好!”宾客们齐声叫好,红衣舞娘在花雨中款款下拜,先前的霸气不见踪影,只剩下动人的娇羞和美艳。

琴声戛然而止在宾客们叫好声结束的一刹那,却听得三声裂帛似的响声,帷幕后面传来长长一声叹息。

“可怜这琴弦,崩了三根。”有人从帷幕后走上前来,他身着一件天青色的文士袍,半长的头发没有束起,随意披在肩上,遮住了小半边脸。

他在众人面前行了一礼,笑道:“各位请随意,在下只是助大家的雅兴。”

“用秦声唱楚词,子留真是好兴致。”席中一位身穿重锦长袍的男子拍手笑道。

“哪里哪里,擅用了老祖宗的诗词,还不知我家将军该怎么批我呢。”子留苦笑。

一旁侍立的红衣舞娘早早斟好了一杯酒递到子留手中,子留持杯向周围的人遥敬,然后一仰头喝干,抹了抹嘴道:“诸君,饮胜!”

“世人皆传秦舞的盛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长袍客笑道,“子留,你身边的这位是?”

“妾身名为绯衣,无姓。”舞娘答道。

“绯衣...唔...是如玉榜上的那位绯衣?”

舞娘眼波流转,嘴角噙着笑意点了点头。

“怎么,寿山在燕京也听闻过绯衣的名字?”子留走动一旁坐下,挥了挥手,绯衣就行了个礼退下。

他拈起桌案上一枚果子,端详了一番,又将它丢了回去:“这次从燕京大老远赶过来,还带了那么多时珍鲜味,寿山是为了什么呢?云煌边陲之地,有什么能入你们法眼呢?”

“不让绯衣坐下喝一杯么?这样的美人在燕京也是不多见的。”徐寿山没接话。

“少来那套,如玉榜上十大美女,绯衣虽位居最末,却也是云煌一宝,我家将军可是当女儿来养的,让你老哥掳走了,将军能杀了我。”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挑起了一边眉毛,脸上换上一副戏谑的笑容:“天使大人,此次前来,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件事吧?”

“九年了啊,当年的孩子也长大了,”徐寿山从坐席上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躬身下拜:“今日前来,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召云煌少将军入京随诸王孙公子伴读。子留知道的,这时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们也是.........”

“行。”

徐寿山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回答得那么快。

“我说行,”子留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怎么,觉得兹事体大,我薛子留做不了决定?”

“没有瞧不起子留的意思,可这件事,的确需要将军做决定吧。”

“无所谓了,将军与我早早就想过这件事,入京做‘质子’嘛,将军当年也经历过,更何况......”玩世不恭的表情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那个孩子,注定不能平安啊。”

徐寿山沉默着。

薛子留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走到他身侧:“不止有云煌一家吧?朝廷的天使大人们,现在应该在各个诸侯宫殿里游说吧?”

“真是......昏君。”他叹了口气。

“子留!”徐寿山低声呵斥,“有些话不能乱说!”

“算啦算啦,大人物的事情,我插不上手,”薛子留转身,随意地挥了挥手,“礼节也尽了,宴席也该散了,徐大人走好不送,恕在下失陪。”

天青色的身影跨出了屋门,逐渐远去,楼里从属云煌的作陪的官员也告退入了帷幕,楼旁环绕的甲士一个个退去,最后隐入了黑暗里。

徐寿山长出了一口气,苦笑着坐下。

“没想到这么容易。”有人在一旁轻声说,“有些意外啊。”

徐寿山看去,见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坐在坐席上,修长的眉眼含着温润的笑意望着他。他对这个人有印象,是燕京某个权贵推荐进来的人,如今看来应该是公卿之后吧。可是那一双眼睛......却不像是燕京那群整日呼鹰嗾犬游手好闲的纨绔,一路上总是含着温润的笑意,可看进去又感觉那对眸子里冷冰冰的没什么感情。

“简单?不见得......”徐寿山看着薛子留消失的地方沉吟着,“塞北之狐薛子留,这名号可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只是不知道这次他为何答应的那么果断。”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他抬头问道。

年轻人整理衣裳起身行礼,微抬着头,眸子里亮起清冷的光:“在下鲁践,见过天使大人。”

墙角的蜡烛被人挑了几次,勉勉强强维持着一丝光亮,照着这间屋里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一层阴影。

最上面是一张木椅,上面坐着一个男人,脸庞隐在烛火的阴暗里,前方立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垂着头一言不发。

男人也沉默地喝着酒,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吞咽的声音。

良久,他开口打破了沉默:“好久没见到你了吧,阿钺?”

孩子没有回话。

男人默默地看着他,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想起自己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在草原上策马扬鞭的时候,他的眼里只剩下刀光剑影与羽矢纷飞,战场上的男人没时间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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