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雍竟然还没回来——
赵宸一觉睡醒,看着地上纹丝未动的被褥,右眼皮忽然跳个不停。
昨晚听玄清说看见孟雍早离开了,她想了十几种被发现偷溜的解释,才满心忐忑地回了木屋。
然而孟雍却并没在她之前赶回来。
于是松了一口气的她,等着等着便睡着了,直到此时已是辰时四刻——
“来人!”赵宸蹙眉朝外唤。
房门打开,有人走进,行礼问:“夫人有何吩咐?”
“褚原?你怎么来了?”赵宸眉间愈紧,不等他答,“孟雍去哪儿了?”
褚原微微一滞,道:“主公另有要事,所以昨夜命我等进县,代他帮您查案。”
“你可还欠本王一条命,现在连句实话也不给本王?”赵宸眸光沉沉。
孟雍绝对不可能这么把她留在这儿——
褚原道:“殿下的救命之恩,在下定会偿还,但在下刚才所说确实句句为真。”
赵宸按住还在跳的眼皮,沉默许久才问:“他去做什么事儿了?”
“昨夜‘家里’传来急信儿,具体内容在下并不清楚,主公也没有透露…”
赵宸很想嘲讽他根本不会撒谎,或者火候还太差,但最后还是陷入默然。
对方不会擅作主张骗她,那无疑是孟雍吩咐的——
赵宸默了片刻,又问:“扶拯也和孟雍一起走了?”
“在下最近都没有见到扶神医。”褚原答得干脆。
赵宸揉着眼角,不禁生出一丝不安。
神神叨叨的东西她向来不信,但联想昨晚马车里的对话,又觉得真的出了事…
眼皮越跳越厉害,赵宸沉着脸戴好纱巾,走到窗前,微微推开窗扇看向外面。
粥棚附近多了很多生面孔,都是姜家家仆的打扮,虽然明面上在招呼灾民们,但暗里却将四下周护地很严密。
良久,赵宸长呼了一口气,决定相信孟雍会处理好一切,而她则要专心查案。
“还没查出陶四海的踪迹?”她静下心轻问。
褚原摇头,“守在县衙外的兄弟早上刚传回消息,没有任何可疑的人靠近过,各处分散搜寻的也都没找到…”
赵宸思索着,道:“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自个儿的母亲被人抓到县衙里,按孟雍说他是个孝子,那也不可能会置之不理。”
“昨儿他还被缉事厂的人发现,据说逃进了城内,应该就是奔着老太太来的。”
褚原认同的“恩”了一声,道:“其实您也不必多想,咱们只要守住县衙外,等他一现身便提前拦住他——”
赵宸笑了:“你觉得光咱能想到?老三、缉事厂,他们可都准备守株待兔呢!”
褚原顿了顿,道:“那就各凭本事好了,主公已经将此行带的人都召进县中,真要来硬的,咱不比他们任何一方差。”
“…”赵宸翻了个白眼,好半晌才道:“咱能想到,陶四海也同样心知肚明,以他做过的那些举动来看,他很可能不会乖乖送上门儿。”
“那您说咱怎么办?”褚原放弃思考。
“想…想想咱们如果是他,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说着,赵宸抚了抚还在跳的眼皮,自顾自转动轮车出了木屋——
粥棚所在的地方,离县衙不过两街之隔,此时,这两条街上到处都聚满灾民。
陶四海的提前预防,传遍周围几个县,老弱妇孺、伤病残患,纷纷来仙居县,即使几家加上官府都在施粥,也抵不住人越来越多…
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艰难地爬着,手肘、腿部都被磨破,鲜血淋漓,周遭灾民顾不上他,都避开他向粥棚涌去。
赵宸看着皱了皱眉,对褚原道:“叫人多做些轮车,看见行动不便的送一辆…先把我备用的那辆给这人。”
很快,有家仆推着轮车来到男人身旁,低声说了几句后,把他推到粥棚近前,男人毫无反抗,垂低头一句话也没说。
赵宸根本没在意,看了两眼,继续绕着粥棚转,思索陶四海到底会躲去哪儿。
昨晚缉事厂那个人说,是被灾民阻碍才没抓住人…
灾民、灾民——
赵宸倏地一僵,快速左右看了看。
如果是她想在这种地方藏住自己,有什么办法能比变成灾民更好?
“陶四海可能就在这附近!”赵宸一把扯住褚原,压低声音急急道,“他不会离县衙太近,会和其他灾民一样挤向粥棚…”
赵宸越嘟囔越觉得好像抓住什么,“为了藏得更好,他会比其他人更狼狈…”
褚原有点儿懵,却没迟疑,极快地发出命令,家仆们随之四散,到处寻找着。
好一会儿,正在赵宸终于抓住思绪时,家仆也推来那辆已经空了的轮车——
“刚才那个人就是陶四海?”褚原怔住,对方竟然就在他们眼前溜走了。
赵宸点点头,吩咐他们继续去找,自己则转着轮车,不停四处嗅动着血腥味。
方才陶四海明显流了很多血,伪装也许能换,但伤势是藏不住的——
找人的办法是有了,却苦了赵宸的鼻子。
周围灾民聚集,什么味道都有,嗅觉刚一放开,她就被呛得连连打喷嚏。
“你,阿嚏,你先别跟着我!”赵宸闷头追着血腥味,头也不回地对褚原道。
褚原像是没听见,依旧默默紧随。
不管是上次的万灵丹救命之恩,还是这次他立下的保证,都让他必须护好赵宸…
两个人穿梭在灾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