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一夜,天已将将明,只是因雾气未散,林中依旧昏暗非常。
岳封悄然行走在林中,除他脚步声与鸟叫虫鸣外,再听不见其余响声。
一夜的殚精竭虑,又力战一个时辰有余,再给典韦疗伤保命,末了背负着典韦那对加总起来重逾百斤的双戟奔行数里,令他几乎精疲力尽。
原本精细的谋划,却因典韦重情重义而被全盘打乱,这让岳封大生挫败之感。机关算尽,一切都可掌控,唯人心最不好掌控。
可惜身边并无智才,否则何至于事事都需我出谋划策?岳封紧咬嘴唇,忽而停住脚步拍了拍脑门。
中平六年发生了不少大事,其中朝中的大事便不论了,而谈及个人,岳封却是恰好知道其中二事。其一,徐庶在此年中杀人遭擒,后勤学成才;其二,则是是年八岁的诸葛亮丧父,此时应当正和诸葛均一道,由其叔父豫章太守诸葛玄带领南下。
只要能得其中一人,岳封日后遇事也会好过不少,凭借着他那先知先觉的优势与这二人的智计,即便是类似于刘禅这等烂泥应当也能勉强扶上墙了。
思衬少时,岳封又苦笑摇头。这二人的确都可称作天纵之才,然良才也需遇良师才会展露峥嵘,况且此二人此时都未遇见水镜先生,远水救不了近火,皆非最佳人选。
“唉,早知就不带郑九与时天这两个憨货了,应当另选贤才才对。”再想起这二人,岳封连连摇头,也是他太过小觑天下英雄甚至这个年代。
在这“路有饿死骨”的年间,若非他运气好遇见乌角先生,只怕也活不过这些年。而被动出师后,习惯了汉时生活的他活下去已不成问题,自傲接近自负,如今这一下倒恰好让典韦替他敲响了警钟。
顶上落下几片落叶,岳封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却望见赵霆正斜倚在树梢之上,俏脸含煞,手中赫然握着银枪“朝霞”。
岳封大喜道:“你去哪里了?我找寻你有一个时辰了。”
赵霆未回话,只是将身子前倾,自树上落下,手中银枪陡然倒转划过半空,直取岳封胸口。
岳封倒跃一步让过,皱眉道:“你疯了?”
赵霆安然落地,脚步一顿,冷声道:“救他。”依照事前策划,她不可再见典韦,因此先前一直躲于草屋前的树上,全然目睹了典韦遭擒的一幕。
岳封叹道:“我来寻你就为此事,他被张邈擒了,仅凭你我二人,只怕难以将他救出。”
赵霆瞥一眼岳封,道:“我们去找刘辩借兵,依照你计划他应当被虎贲救走了,此刻想必躲在营中。”
岳封愕然道:“莫非你想强攻?等等,我忽然想到一事,如今除了你我二人和负责接应的那一干虎贲精兵,谁也不知刘辩尚还存活于世,他出身帝王,倘若杀我们灭口……不得不防啊。”
赵霆一愣,冷静分析,刘辩为免夜长梦多,杀了她与岳封确是最佳选择。
“事到如今……”岳封深吸一口气,心中愈发笃定刘辩必定要杀他和赵霆灭口,可他二人此时也是骑虎难下,郑九、时天还未救出,又要想方设法救下典韦,噩耗接踵而来,唯一可以称得上好消息的却是岳封一番策划达到了最终目的,刘辩得以脱身。
赵霆寒声道:“我先随你将‘夕影’取回,他若真下杀手,合你我二人之力,也未必不能将他斩杀当场。”
“不可,虎贲乃帝皇亲兵,围将上来你我二人打消耗战、车轮战,你我二人总有力竭之时,依我看,还是要想个完全之策。”岳封心知刘辩为防张邈察觉,应当暂时不会有所动作,只是想来明日天将将亮虎贲军将便要齐出,以找寻杀刘辩帮凶为由全城搜捕岳封与赵霆下落。
好在张邈等人虽也想围捕岳封,但却不会对赵霆有动作,利用这一点,两人倒也可以搏上一搏
两人合计一番,岳封问道:“眼下我不便露面,你去寻一处人家借来纸笔。”
赵霆平日虽不屑岳封为人,然关键时刻还是唯岳封马首是瞻,闻言不假思索离去,约莫半盏茶工夫,却又面带凝重之色归来,道:“张邈已派兵把守了各路要道,附近没有人家,如之奈何?”
岳封略一思索,只得自赵霆裙上撕下一条白襟,无奈说道:“如今也只能以血为书了。”
言罢割破手指,奋血疾书,将他四人来到陈留后的所见所闻一一记下,并对赵霆道:“你拿好这密函在此等我,若是明日午时我还未曾归来,你便带着血书沿山路逃出陈留,抄录一份,将两份密函分别递呈何进、董卓手中。”
“你要孤身去见刘辩?”赵霆柳眉一扬,担忧之色油然而生,她也曾见岳封与刘辩动手,单是刘辩一人已不可战胜,何况还有三千虎贲?真翻起脸来,岳封无疑是必死之局。
岳封微微一笑,道:“不必担心,上次我只是大意,手中也无枪。何况,刘辩也未必就敢与我动手。”
他亦是在赌,刘辩是会前功尽弃将他诛杀而后舍弃虎贲逃之夭夭,还是会放他一条生路。而不论刘辩如何选择,岳封也势必要去会其一会,舍弃同伴逃命,这并非大丈夫所为,真这样做了赵霆也会舍他而去,以后还如何在天下英雄中立足?
“好吧,若是你和典大哥皆死,我定会替你们报仇。”赵霆郑重地说道。
“对了,”岳封从怀中掏出典韦所给予龙纹玉佩,交予赵霆手中,笑道:“这是典韦送给你的。真要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