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门口的大黄狗,汪汪大叫着冲出院坝。
“妈,是二姐回来了。”
华芳进屋打开包,一瓶麦乳精给母亲,一件衣服给华梅,一双皮鞋给幺师傅,一条朝阳桥香烟给华松。华梅妈说:“华芳,你突然回来有急事儿吧。”“嗯,我为华梅看上一门好亲事。”华梅说:“看来我真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说亲的一茬接一茬。”“鬼丫头,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华梅想:“如果一口拒绝,就算母亲袒护,家里又会是一场掀然大波。何不为了爱也做场戏呢?”于是笑道:“二姐一番好心,做妹的哪能辜负。”“这就对了嘛。华梅呀,要是这门亲事成了,不但你一生幸福,二姐我也会沾大光。”“是吗。那我们姐妹今晚都做个好梦,怎样?”
几天后,华芳按约定带着华梅去成都锦江公园相亲。对方小何同母亲早早等候那里。一番介绍后华芳和小何母亲回避。华梅将眼前的小何不经意的同大鸿比较一番,心里说:“简直没有可比性。”小何为打破沉默说:“华梅,你各方面比华芳姐介绍的还优秀。”“客气了,我对你的印象也不错。不过,这事急不得,我们都好好考虑一段时间,怎样。”“行。”
第二天华梅特意进城为大鸿买了补脑汁,她这次来成都的私下目的已经达到,心里充满喜悦。转念想到高中学习《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时,大鸿凭着想象有声有色的描绘浣花溪畔,垂柳依依,流水潺潺的那般景象,抬头看天色还早,隔杜甫草堂又近,何不顺便去实地领略一番。
她站在浣花溪畔,原来竟然是一条断流的干河沟。“想象与现实差得太远啦。”时逢星期天,草堂游人多,欢声笑语一片。华梅独自沿竹林间小径漫步,不时掂掂小布包,感觉里面的分量好重好重。她想:“要是此刻和大鸿在一起,该多么诗情画意啊!也许他即兴吟咏里,草堂主人复活,与之席地斗酒,谈风论雅……”她想着想着羞涩的笑了。
草堂里的竹子,种类繁多,长得令人称奇。纤细婀娜,粗壮笔直,斑纹艳丽……穿过一大片竹林,前头出现一个池塘。对岸蘑菇似的建筑镶嵌着“茅亭”二字,一对青年男女,坐在亭上紧紧依偎。华梅收住脚步仔细望望,心里猛然一震:“天,那不是李瑞芹吗?难怪大鸿失眠。矣,人啦。”
几天后,大鸿心里郁闷,站在黑滩子回水沱岸边发愣,水里的漂浮物,多半的打着旋儿被吞没,也有的拼命挣脱旋窝儿顺流东去。他撕碎写给李瑞芹的回信抛向空中,纸屑晃悠悠飘落水面。他怅然若失:“唉,去意已定,那就去吧。”
华梅背后走来,叹道:“是啊,就象这河水,要去的留不了,要来的挡不住,来来去去,顺其自然。”“可她……”“我知道,她和菊香一样同你有真爱……那更应该好聚好散呀。”大鸿沉思片刻:“华梅,听你一席话,我这心里好受多了。毫无夸张的说,你的话对我就象一剂良药。”“那我再给你开一剂。”华梅说罢脸色绯红,递上安神补脑汁。大鸿接着:“这是?”“你不是说晚上失眠做怪梦嘛,这一剂更对症。”
第二天,大鸿华梅去参加政治夜校培训,走到黑龙坳口,说:“华梅,太感谢你了,昨晚吃了你送的药,一觉睡到大天光,一身感觉好轻爽。”“那就好。不过,这药可治不好有种病。”大鸿摸不住头脑,华梅扑哧一声笑出来。“华梅,我真切感受到了你我在彼此心目中的位置。这不会是一种可怕的病吧。”华梅羞涩的望着他说:“非常可怕,因为太真太纯,将一发不可收拾。”他点点头,转了话题说:“哦,华梅,我听方芳说,春旺爸在这次清理阶级队伍中倒了,现在吴家朱颜已改,江丽莲也该重见阳光了吧。”“唉,我们这群同学,现在最可怜的就是她……她在什么地方呢,怎么活下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