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辩倒四老的雄伟辩风,唐伯虎来了】
有一天,家里的一场争辩,让我见识了父亲的威力。
那天,梅、兰、竹、菊四翁争论起来,争论的话题是“修道是否不要门户之见?”
梅、兰、竹三翁是持否定态度的,菊庄翁是持肯定态度的,大家争论的很厉害,但我也听出来三个老头斗不过一个老头。
菊庄翁只讲一句:“修道终要海纳百川,大道终究是不二的。”
那三个不论怎么讲,都气势消停下来,这叫“得其一,万事毕。”
当时,估计我父亲看不下去了,他说:“小子来讲两句。”
四个老头马上让他发言,因为当下的局势已成定局,父亲娓娓道来:“小子我是这样认为的,修学之道刚开始刀是刀、剑是剑,是绝对不能融通的,根据个人缘法,守一而行,这叫‘贵在精一’,这一点有问题吗?”
说完他眼看着菊庄翁,老头子张一下嘴说不出话来,那三个不停的点头,笑意溢于眉间,我爷爷大声说:“这叫‘不可苟同’。”
父亲停了一下,又讲:“其后待基本功完成,则可‘法无定法’,甚而‘万法归宗’,此为‘大道不二’的真谛!这点有问题吗?”
说完他又用眼看那三个老头,这一下菊庄翁抚掌大笑:“这叫‘不可苟异’。”
过后,大家对父亲赞叹不已,菊庄翁不停地说:“此子必有状元之才,不得了啊!”
爷爷教我读书,教我做诗,叫我知其大端,有些古书他也不讲,就只叫我埋头苦读,说什么“读之读之,鬼神通之。”
但他讲的“读书五步曲”让儿时的我着实受益不浅,讲什么”品其味、明其理、达其义、会其趣、通其神。”
但他实际上有些怕我问一些古怪问题,有时不要说他,就是父亲也痛苦。
有一天,我问爷爷:“这中华儒释道都很牛,但之间怎么联起来呢?”
我爷爷张着嘴回答不上来了,父亲在旁道:“你小孩子怎么问这么高深的问题?”
爷爷摆手说:“他讲得有理,我是回答不上来,你来说吧,记住,他是个小孩儿。要让他听懂,满口的子曰,他是听不懂的。”
父亲愣了一会儿,然后耐心的跟我讲:“伯安,我们来咬文嚼字吧,这儒字怎么写?是不是左边一个人,右边是一个需字,也就是说儒学是做人最需要的大学问。”
我看爷爷在旁捻须微笑,我就说:“这佛是左为人,右为弗,弗者非人,非人,什么意思?”
父亲笑道:“这佛法讲解脱,一切的有形世界终究是空的、假的,这叫四大皆空,也是你奶奶经常念的《心经》中“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道理,你明白了吧?”
我一时兴起又问:“那道呢?中为首,边为走,莫不是以头走路吗?”
爷爷大笑着看着父亲,父亲微微一笑,说:“你真调皮,不过你讲的好,你看,首者,头也,头脑也,智慧也,明白了吧?”
我忍不住大叫一声“慧行天下。”
父亲赞许地点头道:“这就是道的真意。”
只听一片喝彩声,不知何时那三个老头也来了,菊庄翁说:“小伯安的问题你还没讲呢?德辉。”
父亲一拱手,说“献丑了,我有一个总结,四句话:‘以儒家为法脉,以佛道为法眼,以诸子为法藏,以百家为法海’。”
菊庄翁率先鼓掌:“气势弘大,气象万千,不错,儒家以仁义为本,以‘法脉’而论没错,佛道的核心都是开慧,为之‘法眼’总结的很好,至于‘法藏’、‘法海’之说则成一大成气象矣!”
我为自己父亲的学识所倾倒。
说话间,我爷爷的六十寿诞到了,那叫一个热闹,一大早爷爷很激动地跟我讲:“今天有一个当代的大儒临门,一定要好好的拜一下他。”
太阳刚出来,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中老年儒生踏进了我们王家的大门,他就是当代大儒陈白沙先生,他进门看见满院子的竹子,口吟一诗:
“窗外竹青青,窗间人独坐。
究竟竹与人,原来无两个。”
父亲上前行礼,并请他讲一下心性之道,陈白沙微笑道:“吾观于天地,日月晦明,山川流峙,四时所以运行,万物所以化生,无非在我之极……”
我忍不住上前行礼道:“那儒学大道应从何下手?”
陈白沙听父亲介绍我后,笑着摸着我的头说,“从静坐入手,只有通过静坐使内心虚明静一,然后才能去求大道之端倪也。”
我不觉扫兴道:“又是老一套。”
父亲赶忙把我拉开又进一步求教,陈白沙继续说:“为学须从静坐中养出端倪来,方有商量处。”
父亲又问:“那以‘明体达用’的角度而论呢?”
陈白沙说:“有子曰,‘本立而道生’。只有通过静坐来养出端倪,从而提高自己涵养的修行方法才是大道。”
父亲笑道:“禅门讲,‘行、走、坐、卧不离这个’,又怎么说?”
陈白沙愣了一下,父亲接口道:“关键在于自得。”
陈白沙说:“是的,若想求道,必须默识神通,贵在自得。”
陈白沙先生讲得好,只是我觉得他有些不如我父亲,可能他的一本正经与我活泼的性格不相近的缘故吧!
跟着,来了一对唐姓父子,很有意思,唐父是苏州府吴县吴趋里的一位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