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见到顾子安的时候,是在一场晚宴上。顾子安身后跟着孟懿宁和春夏两个人。
小姑娘灰头土脸地有些胆怯,只有他不卑不亢,目空一切。淡如止水的眼眸中,让人一眼望不尽。
顾子安最初被安排在了皇宫很偏远的寝店内,虽说是囚禁,但是也没有太过于苛责。
他那时十五岁,在花园里见到十六岁的顾子安坐在亭子里翻着书卷。那卷书已经十分老旧了,要散架了一般。
景池十分之人。
便向父王央求着让顾子安给自己当个陪读。
顾子安文文弱弱的,看起来激不起什么风浪,夏王又宠溺四皇子,当时就允了。
于是,顾子安就在瑞王府里平安度过了四个春秋,外界都快忘记了这个他国世子。
其实,景池也很害怕放虎归山,日后兵戎相见。
但是多年相处,顾子安性情温和,都不曾杀生,连杀鱼杀兔都不敢。
原来春猎的时候,也不开弓,这是在一旁喝彩。别人在一旁烤鹿的时候,他也离得远远地,坐在湖边石头上看书。心里便放下心来。
张霁稳稳的开口,微微一躬:“老臣替先王谢过殿下了。可否让老臣与世子单独说几句话?”
景池答应了一句站起身,叫出去了一干人等。
红木门静悄悄的关上,顾子安冰凉的手捧着茶盏,沉了口气。
犹豫了很久,千言万语说不出口,只小声问道:“老师?”
“这两日北阳的使团就会过来,会向夏王求情。”张霁看着这个长大的少年,年少时就沉默寡言,这样子到现在也一点都没变。
“最近可有大事发生?”
顾子安默然,缓缓道:“三日前,燕戎使者觐见。晚宴过后,我和懿宁一齐回瑞王府,途中遇到了五名刺客,不料最后有一人跑了。”
张霁目光晦暗:“你拔剑了?”
“是。”
冷冷的空气凝结了一声叹气。
顾子安知道,在八年前临行前,张霁来看过他,告诉他去了大夏之后不可暴露自己从小练武,但是又要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勤加练习。身体不可太过强壮,头脑不可太过聪颖,安安心心的当个病秧子就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拔剑。
也多亏了通晓医理的春夏,不伤心脉的情况下让顾子安生了好几场大病,让从未生过病的顾子安坐实了这个体弱多病的名头。
张霁叹了口气:“无妨,人没伤着就好。”
顾子安的手握紧了茶盏,温热入喉,继续说道:“后来第二天,有人下毒。那日我只喝了白粥,没有吃有毒的小菜,逃过一劫。懿宁当时觉得味道不对,吃了一口便放下了,所幸中毒不深。”
顿了顿,想起孟懿宁喷涌而出的鲜血,不禁皱了皱眉。
张霁缓缓地点了点头,站到窗边,垂首沉思:“那就好。你所想不差,燕戎与北阳内部勾结,肯定是要杀你的。”
顾子安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后又点了点头,思索着。
窗外北风呼啸,接下来的话,让顾子安不寒而栗,呼吸不安。
张霁眼睛直盯着窗棂的祥云雕花:“我此次前来,还有一事要通知你。”
顾子安看着老师的严肃的背影,心口有些发凉。
张霁默然了半响,终于缓缓地开口:“先王去世后,我命赵太医偷偷去看过,手指尖黑紫,嘴角乌青。”
顾子安愣了一下,愕然地看着张霁。
风突然间猛烈的刮起,轰的吹开了大门,冷风席卷而入,连衣服都散发着深秋的味道。门外丫鬟恭敬的又把门合上。
顾子安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全身僵硬了起来,气血凝滞。
五天前得知父王病逝的消息,虽八年未见,但也难免悲伤。如今得知是中毒身亡,错愕之中,是惶恐不安。
张霁回过头看着顾子安僵直抗拒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袅袅青烟从香炉升起,梨香弥漫在房间中。
顾子安低垂着眼,锁着眉,喑哑道:“可知,是谁?”
“不知。”
一阵心悸。
“母亲呢?”
“一切安好。”张霁安慰似的看着他。
顾子安叹了口气,点点头。
“你走这七年有余,朝堂诡谲,混乱不堪。你父王自四年前大病一场之后,身子每况愈下,如此想来,也可能是中毒的征兆。”
“朝中可有人与燕戎勾结?”顾子安追问。
“有。”张霁断了断,“这些时日赵王后临朝,其兄弟二人赵彦,赵启执掌公众一切大事。这些年北阳与燕戎交好,双方使者络绎不绝。其中有一燕戎文臣名叫苏豫的,是宫中的贵客。”
顾子安记得赵王后,更记得赵王后的儿子,大皇子——顾崇武。性格暴戾且残忍,曾经因为茶凉了,宫女沏得慢了些,便扬手把暖炉掀了过去,碳灰扬了宫女一脸,整张脸烫出泡来。这还不够,又听闻被拖下去打死了。
顾崇合仗着嫡皇子的身份和母后的爱护,经常在宫中为非作歹,若是他当上了皇帝,一朝一夕,北阳将荡然无存。
“而且,他们盯上了风华郡主。你走后的第五年,风华郡主的父亲去世,她接替了父亲的位置,手握两万兵马镇守西面疆土。一直未嫁,听说赵皇后三番五次邀请她回到阳上,但是都以有小股敌人骚扰为由拒绝了。”
“胡闹!”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