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要害人性命!孟懿宁一个箭步飞身上去,速如闪现,只听“哎呦”两人不知疼了哪里,松手就跑。乐毅也跟着翻身一跃,手暴青筋,一手提溜起差点沉底的黑袋子。
里面的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奋力扭动。
乐毅把黑布袋拎上岸解开,露出不甘和愤怒的目光。孟懿宁划上一支火柴点上一撮甘草,看到这男子身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和棕黑色肮脏的斑点,漏出的皮肤还有青紫色的瘀伤。手臂还被绑在一起。黑夜中像是一只干瘪的黑羊。身上发出象呕臭了的河鱼又混上了大豆肥料的味道,孟懿宁没注意一口气被熏得向后退了一步。
小声嘀咕一句:“什么味啊,这么渗人。”
乐毅倒是忍住了,蹲下身把那人身上的绳索解了下来,然后扶着他消瘦的身影站起来。那人一站起,扑面而来的酸腐味马上钻入了大家身上每一处毛孔。懿宁对气味极为敏感,转头跑到了河边用冰凉的水洗了把脸。寒风吹在脸上生疼,但是脑中清醒许多。
那人被风一吹也慢慢缓过神来,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两位年轻人嘴唇微弱的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敢问先生名讳?”
“李克。”
孟懿宁一愣,直接问道:“您是川国的矮子先生李克?怎么在这儿?”
乐毅有些吃惊,这个名字在他耳中分外陌生,他转头问向孟懿宁:“你认识他?”
“听过,先回去让先生洗澡。”说着孟懿宁憋了一口气,上去要扶李克。乐毅上去接过来说我来。扶着那人一步步的往营内走。
春夏正一旁给还在重读情报的顾子安沏茶,突然门一开,闻道一股马粪味。顾子安也察觉到了味道,回头去看,见乐毅扶着一个小黑身影,而孟懿宁则皱着鼻子跟在后面。
“殿下见谅!春夏快去打水。”
“这位是?”顾子安有些疑惑,怎么孟懿宁捡了个人回来?虽然脏臭倒也不象是村民。
“殿下,您回您屋我和您说。到了顾子安的屋里,孟懿宁说”李克。您还记得吗?一年前在大司农那里听过的名字。”
顾子安想了下,豁然开朗起来。那日顾子安和景池一同去大司农府上做客,孟懿宁对他那中堂玛瑙香炉里的的熏香过敏,就找个借口跑到外面仰头欣赏蓝天白云。
大司农忙前忙后,殷勤的端茶送水。那日大司农府上的宾客策士就有李克等十几人。众人对于各国局势众说纷纭,唯有李克的话孟懿宁至今还记得。
谈及西北方突然出现一小股游牧异族土匪,作恶多端,手段残忍,烧杀掳掠,残害百姓。但是由于不过几百号人,不少人认为无法形成气候,把他们逼退至沙漠自生自灭就好。但是李克说:“夷蛮凶恶,少教养,轻犯国界,不速惩戒,得利以后便会肆其无道。易成大患!”三个月后,这伙人放火烧杀燕戎边境七镇,燕戎王才重视起这个小小部落,下令追杀之时,人家已经带着抢来的干粮、马匹、金银和女人,回到荒原去过冬了。
当时李克的话,让孟懿宁和顾子安记忆尤深,想不到时至今日却见到他如此颓然。
“先生为何如此伤势?”顾子安忙过去问。
李克看了看顾子安那张脸一惊,当下确认了这尊贵的认识谁,开口便称:“顾世子。”
想不到李克竟然如此好的记忆,孟懿宁一挑眉,抱着手站在顾子安身后。春夏端了盆水进来,又拿了两件干净衣服。“我们先出去,等你换好衣服,让春夏叫我们就好。”
三人并排站到门外,乐毅眯起眼睛,啪的一声一巴掌笑道:“懿宁,你这嘴角的笑都要掩饰不住了。”
“怎么?这人我印象深刻,谁想到有缘能在这里见面了!”
孟懿宁白了一眼,高挑着眉毛。怎么乐毅现在越来越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动不动就要猜猜看他是否能察觉自己的心思。
“看你了。”孟懿宁仰头看着顾子安,轻柔的夜风吹着白茫茫的一天雾霭。
顾子安默然,他身边的人太少,只有老师张霁、武将肖子穆、孟懿宁、乐毅,还有留在北阳未能相见的故人朋友,不敌势力庞大的张氏家族。如今能得一谋士,自然是一幸事。那日在大司马府上见过李克之后,他便留意这个人,但是大司马似乎心有顾忌很少将他带出。
李克原并不是大夏人,而是川国人,然而川国国君没有介绍他雄图大略的主张,苟且在大夏与北阳之间。李克便开始周游列国希望一直宏图,在大夏之时正巧遇到大司马,被收在府中,成为一名策士。
孟懿宁凝目他片刻,知道他也心中笃定,正要询问之时,却看见李克换上一件干净的白衣推门出来挽袖敛衣,跪地下拜。顾子安忙上去扶:“先生不必多礼。”
“殿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啊!”立刻说着老泪纵横,脸色灰败,只是眼神里透着坚毅与力量。人瞬间感觉年轻许多。
乐毅咳嗽一声:“先生您怎么……怎么如此……”话还没说完,李克就长叹一口气。“我反抗不得啊……”
自李克投奔大司马之后,以为自己为他出谋划策可以得到引荐,然而事情并不如此。夏王虽然奖赏过大司马多次,尤其是他提出化公田为私田以后,大夏国库充盈,粮食丰收。然而,李克并没有如愿以偿,他想到了曾经见过一面邀请他去魏国的内史。正准备要投奔之时,被大司马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