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场雪过后,承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修整了两日的北阳使团终于来到了大夏的国度。
珍珠器玉,丝绸毛皮。还有北阳特有的紫杉树制成的物件,色泽红润,气味清香。
孟懿宁看着浩浩荡荡的使团,他们穿着红棕色的衣服,深灰色的绒帽,一步一步的迈在凛冽的朔风之中。拉着车的马缓步前进,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毡子。
北阳寒冷,想必现在积雪可能已经有半人多高。
她第一次来北阳,就震惊于那里的严寒。
她一刻都不想从门中出去,只想窝在被子里,抱着暖炉喝粥吃。
春夏有些时候会照顾她,给她穿上粉红色厚厚的丝绵绒袄子,上面绣着两朵海棠花。在白雪下鲜艳夺目,像火一般。
自从去了北阳,孟懿宁就很少穿花花绿绿的衣服,但是大家又常说女孩子老穿深色素色的衣服不喜庆,也不吉祥。不知趣的人还会笑着说像奔丧一样。
孟懿宁本来都不作回应,我行我素。但是拗不过春夏和顾子安母亲的多次提议,所以渐渐地开始穿着颜色鲜艳的裙子。
北阳的冬季天寒地冻,比这里要冷上许多,风也比燕戎要刺骨。
严霜仿佛冰刀一样切开人们的脸庞,孟懿宁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要被冻得粉碎。
只是她也不知道是否是顾子安真不怕冷,每日她起床哆哆嗦嗦的在院子里转上两步,总能看见顾子安在习武。那时他还小,不到十岁。结发镂空金冠,月白色银纹的袍子和苍茫天地融为一体,面色淡然,冷静自持。
寒风中拔剑而起,腾空前跃,如一条银龙一般,稳健潇洒。
有时孟懿宁悄悄地走过去,随手捡起几颗石子。
“啪”的扔过去。
顾子安轻巧闪过,脚步一溜,变化招式,以剑挡石。
剑如长虹,石子落地,清脆的声音像是琴曲的叮咚流水。
顾子安总是笑着问孟懿宁,总想让这个小姑娘夸两句自己。
但是她总是脸上有点冷漠的样子说,距离我爹还差得远呢。
顾子安至今都记得,孟懿宁那时还小,却也习武,经常奶声奶气还比划着说:“我爹爹的这样教我的。”
一招一式,有模有样。
果然离开北阳太久了啊,很多事情都已经淡忘了。
来了大夏之后,两人便过起了战战兢兢的日子,夜半时分才开始练武。孟懿宁坐在一旁倾听着周围的脚步,而春夏则假装有事一样的扒在门口,看有没有监视他们的人。偶尔听到宫女或者太监的脚步声,三人都会吓得浑身一哆嗦,转身钻进屋子里假装睡觉。
惨白的月光下,人影飘闪,脚步轻盈,剑气无声。
偷偷摸摸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是也很快乐,三个人在宫殿内相互照应取暖,而在北阳的日子则像是梦一样久远。
再后来,景池把三人接到了府中,日子慢慢好过起来,而张九也成为了孟懿宁的陪练。她并不敢使出全部的功夫,也不敢练习当年爹爹教过的招式,只因为曾经有人说:“姑娘,你这身形剑法,颇有点燕戎虎豹营骑的样子啊。”
当时她一惊,收住了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反问道:“那是什么样子?”
燕戎虎豹营是孟懿宁的父亲白衍一手创立的,取其名是因为愿将士在战场上如同虎豹一般勇猛,而营中的将士们也确实做到了。
三十年前,魏国侵占了燕戎边疆的一处城池,名叫绥墨,那里虽然贫穷,但却是燕戎,大夏与魏国三国的交接。
那时大夏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刚刚上位的景成联合张仲,廉覃和傅家花费了大半力量,一举铲除了朝堂上一手遮天的李氏一族。此时魏国趁机扩张,拿下大夏两座边疆小城。
大夏的小镇紧挨绥墨,战火纷飞烧到了这里。
当时魏王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七天拿下三座城池,想着可以统一三国,与当时的北方霸主北阳抗衡。
那时燕戎刚刚经历了公子叛乱,损失了三成的兵力。
白衍临危受命,带着新组建的一千人人虎豹营骑,快马加鞭奔赴绥墨。
沉浸于胜利的喜悦中的魏国将士还没有从兴奋中缓过神来,便被杀来的白衍打得措手不及。从攻占这座小城再到白衍率领将士长路奔袭来,只过去了三天。
白衍顺着东南风,火烧绥墨城,伤敌两千,名声大震。
他再依托魏国山脉,地形有利,伏于高谷,排山倒海一般横截援军。长剑与弯刀相接,马蹄与喊杀声淹没在漫漫黄土中。将士们狰狞着,嘶吼着,踏过血流死尸,迎刃而上。这一战,魏国损失了进一千人,而白衍不过伤亡了三百二十二人。
一直到白家惨案发生,虎豹营骑一直都在白衍手中。
这些将士都是白衍亲自训练,所以孟懿宁的剑法招式自然也同他们相似。
自从剑法被张九认出来,孟懿宁打哈哈瞒过去了以后,便不敢再用白家剑法,只能央求着张九再教点新的招式。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孟懿宁还是会在院子里,在习习凉风中遥指星辰。
顾子安经常经常看着月光下,孟懿宁身形如雏燕般轻盈,手腕旋转,见光闪闪。
白家的剑法讲究快,稳,狠。一招制敌,刀刀要命。
孟懿宁剑影如闪电,眼睛如星辰一般,眼波随着手势,四两拨千斤。
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回想起来乐趣也不过是这点了。
孟懿宁,顾子安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