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的猜疑得到证实。秦婉兮,可真不是个合格的细作,居然会爱上自己的敌人。
秦婉兮,她最大的悲哀不是移情别恋,而是她居然爱上了一个帝王,和自己对立的帝王。
蓦地,一只宽厚的手握住我,将我的思绪拉回,我看着陈蒨怅然难解的面色,半戏谑道:“陛下不需要去安慰一下婉昭仪吗,难道陛下忘了,婉昭仪,可是你的最爱呢。”
陈蒨看着婉昭仪离去的方向,又看看我,眸色复杂,“或许从前是,可如今,有些事情改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了。朕与婉兮,回不去从前了。”
“有些事情改变了?到底是陛下变了,还是婉昭仪变了?”
“是朕的心变了。”陈蒨定定地看着我,“朕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跟婉兮走到这一步。但朕的心的的确确是变了,因为另一个人而改变了。”
“朕现在有你,只有你,以后也只有你。所以,青儿,不要让朕失望。”手心蓦地抓紧,陈蒨认真而又凝重地看着我,眸子里承载着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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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凉如玉,轻烟雾绡似的流照于重岚阁的草木稀落之间,流霜月色下年久失修的重岚阁漫出一股子颓败的气息,零星的花木在瑶台镜月下落成疏疏的暗影,月色如波似浪起伏流转于楼阁廊轩之中,照着廊内那人清冷无波的身影,挺直如剑,修长玉立。
“王爷有事只需青澜传话一声就行了,何需亲自前来呢?”
陈顼转过身,低沉似半遮玉盘的浮云霭霭,“有两件事要告诉你,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无论是好是坏,总归要来的,王爷且说。”我的声音淡静似不起波痕的澄净秋水。
“你倒看得开。”不知是自嘲还是叹息,陈顼沉静道,“好消息是,皇兄已有借我之力压制侯安都之意,昨日进了我的官爵,封中卫将军。”
我莞尔一笑,“恭喜王爷,终于手握兵权,大业有望。”
“坏消息是——”陈顼顿了顿,道,“我见过婉兮了,她怀疑是你把兰瑶是细作的身份透漏给我的,她已对你我之间的关系起疑,你要小心了。”
泄漏兰瑶身份的正是当日合欢殿无意间遗落的手帕,那方手帕,除她之外,只有我一人看到过。凭婉昭仪的冰雪聪明,不难会疑心到我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心乱如漱漱秋雨,略微思定,“她是周国的细作,有把柄在你我手上,不会轻举妄动的。况且,依王爷昔日与她的情分,她应该不会做出不利于王爷的事。”
“情分?”陈顼自嘲一笑,双眸失色,漫天碎星黯淡,“我与她,如今还有情分么?”
一向沉冷自持的陈顼竟会露出这般落寞的神色,我浅浅一叹,好似北风吹拂雪絮的颤落,问,“是不是婉昭仪说了什么话,惹王爷伤心了?王爷这般伤身,可是为婉昭仪移情于陈蒨?”
“连你都看出来了?”陈顼苦笑,坐落于廊径的红漆木栏杆上,神色低落,“她竟然求我,她说,她当年之所以会来到建康当细作,是因为宇文护拿我的性命逼迫她,她为了救我才来到皇兄身边的,她是为了我!可笑的是,她肯说出真相,却不是为了我,是为了皇兄。她求我,看在往昔她为我所做一切的份上,不要伤害皇兄。她为了皇兄求我,你说,我是该赞她痴情,还是该怨她薄情,我是该谢她,还是该恨她?!”
注释:
①标题出自清代纳兰性德《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