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卫幽深的小院不再幽静,多了些铁血的味道,百年前森寒的恐怖气息多少恢复了一些。
只有包括祁指挥长在内少数身居高位的达官知道些内情,真正的缘由只是因为那位瘸了一条腿的嗜血老鲨鱼身体恢复了一些。
服用了不知得自何处的神异灵药,除了那条断了三十年的老腿之外,体内大小十余处暗伤都已恢复旧观,一株枯木,散发出勃勃生机来。
前铁血卫斥候营管带,在北地罗斯国和草原诸族恶名远播的紫衣卫同知指挥使董忠,人如其名,对皇室忠心耿耿。
年届不惑,为了平息战斗民族--罗斯族的野望,远赴北域冰原,在罗斯国做到了枢机大臣的高位,成为有史以来最成功的死间。
在付出一条左腿的代价后,董同知成为名垂数十年的风凌大陆斥候界传奇。
近一年来,老鲨鱼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蒙真人的攻势看似猛烈,却还动不了延夏的国本。京都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透过盘根错节、新旧势力交织的表象,有一股极其诡异的意味。
好像有一只手,一只目的不明的手,在拨弄着迷雾。
这只手,并非来自那神秘的不可知之地。身为延夏有数几个手掌重权的武将,董同知并非孤陋寡闻之辈,来自那些圣地的治愈暗疾的灵药便是明证。
这只手,毫无明确指向性。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挑动勋贵世家和在朝文臣势如水火闹得皇上焦头乱额。
去年年底开始,出现了一个什么“铁血军军史研究会”,和老鹿鼎公一系有渊源的一帮老家伙,今日来个郊游诵诗,明日来个春日赏花。乖乖,一帮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军棍,临老了附庸风雅起来。西面那个吴家老三,也很不消停,沉寂不到一年,听说最近又开始活动频繁,还和草原夷族军勾搭上了。
这京师里的诡异不安,搞不好便是老鹿鼎公一系死而不僵在闹腾,说不得,为了汉川家的万年江山,董同知要大义灭旧主!
拉响轮椅边右手第二个暗铃,三息之内,二处主办谢宁侠低眉顺眼走了进来,满脸恭谨,满院子的人都知道,祁指挥使只是皇上的出气筒,紫衣卫的摆设,眼前这瘸腿老人,才是这铁血森寒之气的源头。
经过一年多谍报缉查业务的熏陶,原玉门战区铁血军副管带谢宁侠,褪去了些棱角,脸色多了些阴沉,正与眼前这院子气质相符。
谢主办这数年来脱胎换骨,混不吝的谢老九摇身一变,浪子回头,赫然已成了祁指挥使和董同知跟前的红人,很是办了几件漂亮的大事,深得院子里器重,再加上有个神通广大直通宫里的姐姐,飞黄腾达,倒不会叫人太眼热。
谢宁侠低着头,并未直视眼前的老人,脚步不自然移动了两下,本是熟的不能再熟的顶头上司,下意识还是有些畏惧,名垂三十年的老鲨鱼,可不是浪得虚名。
老人略有些疲倦的声音响起,“那个铁血军什么什么会又搞了一个新名堂,军史展览,这数日间,去看展览的人便已有数万,你盯着点,我总觉着这当中有些猫腻。都是些老门老户的老家伙,算是你的通家世交长辈,你过去也不算太突兀。”
谢宁侠嘴上应是,心中暗骂一声“老瘸子!”出老瘸子的勤,他总是说一半留一半,需要认真揣摩其意图,挺累的。
眼前的老家伙,真的老了。连他那一套,也都太老了,老到散发着陈腐之气,和军官养成班那一两个月的培训比起来,太显稚嫩。吴大都督失踪之后,虽然他将天网谍报系统转入静默期,却也没闲着,明里暗里搞了不少事。
谁也料想不到,一个小小紫衣卫,竟然是一个贯穿延夏国全境的谍报组织大头目。一年之内,还居然连跳sān_jí,成为紫衣卫内炙手可热的中坚。
“癞痢三!出勤了!”一身紫衣短打劲装的诚意伯府前门房小三子,腰挎绣春刀,利落地应答,跟了九爷,吃上了公门饭,每日花差花差,好不爽快。两人沿秀水河信步闲逛,过了月拱桥,便是繁华的天街地段,鳞次栉比的商铺密密麻麻,一间挨着一间。
不时便有东家掌柜的从商铺内走出来,恭敬地行礼,不一会,小三子手上肩上,都堆满了大包小包,谢九爷的威名,早已响彻天街地段数条繁华街道之上,孝敬的东西,可不是那些烧饼绢帛之类不值钱的玩意,很是有些碎金碎银。
小三子提着吃重,转眼间进了家当铺,散碎金银往柜台一搁,也不计数,就扬长而去。哪个吃了豹子胆敢黑九爷的银子啊?当铺明日送到谢府的银子只会更多,不会少一毫!
前方便是秀水河畔久负盛名的观景之地,沿着河岸点缀着大大小小的亭子,往日里,便有些诗社的文人在这空旷之地弄些酸腐的诗词,也有些京都闺秀重金请了画师来此画像,今日里,却是人山人海。亭台楼榭的尖角之上,蓝色底布上贴了白色字体--铁血军军史展览”!
谢宁侠内心一个咯噔,环顾左右看了看,仿佛给人揭穿了心思一般。
这是谁搞的把戏?明抢文育红都将的生意?他饶有兴致地慢慢走过去,从第一面展牌挨个看下去,沿着河畔亭榭之间的弯曲小道,摆满了展牌,怕不是有一两百面!
第一面展牌画的是高祖和老鹿鼎公并肩战斗的画像,高祖左脚蹬在一块石头之上,微眯起右眼,张弓欲射,威风凛凛。鹿鼎公爷手持一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