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黑凤吃醉了酒,睡得十分香甜,两人不愿吵醒他,马车不再像来的时候那样疾驰,行进的十分缓慢,仿佛是在逛街市一般悠悠的走着。夏华一边稳稳的驾马,一边给邬聿政讲他不曾参与的黑凤的过去。而邬聿政坐在他身旁,面无表情却又耐心十足的听着。
“老黑和其他奴隶不同,生下来便没了父母,在那种环境里,若不是族人轮流照拂,世上早已没有此人了。侯爷生活在边境,以为苦寒凄楚便是艰辛了吗?这世上,多得是比流放之地更为残忍厌恶的地方。罪妇赵氏的暗卫营便是如此。”
“其实说好听点,是暗卫,说难听了,不过只是人家随时可以丢弃牺牲的棋子,我们靠什么活着?靠着童氏、冷氏两族厮杀活着!厮杀中,如果你赢了,便可活命,如果你输了,全尸都不可得。”
“我们两族虽然厮杀,可是彼此并不仇恨,因为大家清楚,你死我活这都是命,我恨得只是赵氏,给了我们这样的命,可是恨却又不得不认,那时候唯有老黑一人不甘心如此活一生,她想要自由,更想要我们都自由。”
“小青岭那天,你应该看出来了,老黑功夫虽好,但是不算上乘,甚至阴险下流,这是没有办法的。没有人教我们功夫,我们只能在无尽的厮杀中自己学会如何活着。从暗卫营出来之前,能吃上一只老鼠,便算是丰盛的美食了,饥饿的时候,很多人连族人的尸体都可以用来果腹,没人知道恶心为何物……”
“我不记得是哪一年,我和她在暗卫营中相遇,我们穿着不同族人的衣服,我没有她那样的天分,可以击败比自己强大百倍的敌人,我遍体鳞伤,她却没有趁人之危,这样的混战中,也唯有她从未杀过一人,想要做到不杀一人远比将所有人杀光更难。那天,她救了我,分享给我她仅有的一只老鼠,那是在暗卫营的日子里,有生以来,如此温暖。”
邬聿政目视前方,仿佛夏华所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干,然而语气却再不那样冰冷:“就算如此,她怎可骗我?”。此时黑凤在马车内嘟哝一声,夏华敏锐的听见了黑凤的声音,立刻停下马车,细心地为她盖上自己的外衣,邬聿政盯着那件男子的外套,双眼赤红,终究什么也没说……
弄好一切,夏华继续驾马,对于邬聿政的话全然不放在心上:“也许她是欺骗了你的,可是这样的欺骗难道如此十恶不赦吗?你母亲的事与她毫无干系,你以为若不是老黑,边疆六年你便可迅速壮大?老皇帝亲政,废了赵氏,救了冷氏一族和童氏一族,甚至没有追究两族人的过往,准许两族人恢复自由,归隐山林,对两族人这样的恩情黑凤如何能不报?其实两族人的自由何尝不是用黑凤的一生换取的?侯爷母亲之事,甚至不是她父母、更不是她所为,说白了不过同宗同族,追根溯源与她毫不相干,为何要她背着这罪责?她放弃最想要的自由留在大齐,终其一生为一族赎罪,难道还不够吗?”。
“她不是一个轻易动情之人,她总是认为如此待你是为了报恩,你便也跟着如此,其实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动情的理由罢了,至多是想着终身被你们邬氏一族困着不太甘心罢了。若不是对你有情,你以为谁能强求与她?你如此与她计较,说到底,也不过是不信任不够爱罢了。倘若你当真在不愿见她,倒也无妨我带她离开大齐便是!”
每日看着黑凤在府中强颜欢笑,夏华简直心如刀割,若是早知如此,当日邬聿政破城即使是绑也要绑着她离开才是。他的话,邬聿政是否听得进去,夏华也无所谓,言之已尽,马就在眼前,一切听由天命。
正要准备抱黑凤下马,邬聿政却抢先一步粗暴的扯掉了盖在黑凤身上的夏华的外衣,脱下自己袍子重新给黑凤盖上,并轻柔的抱起黑凤:“即使我与她不在一起,她也断不会和你在一起,休要妄想。”说完。夏华在他身后不禁无语,安国侯的自尊实在太强,明明心软还要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若不是今天自己说了这样一番话,给了他台阶,还不知这侯爷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邬聿政走进黑凤的房间,这原来曾是他住过的地方,以前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气,现在桌上放着一束鲜花,床帘也是系了一对粉红的蝴蝶结,这让邬聿政忽然想起那一日她忽然心血来潮穿的粉红色裙子,娇嫩俏丽,十分可爱,不禁让邬聿政在放下黑凤的时候动作更加轻柔……
她当真是灵活好动,即使睡着了,也总是翻来覆去的不老实。邬聿政小心的为她盖好被子,才发现没有给她脱下鞋子,心中无奈,这大约是高高在上的安国侯第一次为一个女子脱鞋宽衣,小心翼翼的帮她把鞋子脱下来,却在鞋子里掉出两个木块……
邬聿政自地上拾起,笑的肚子都隐隐作痛,这丫头也太有趣了,竟然在鞋子里藏了木块为了增加身高,这样的主意竟然也想得出,着实好笑的紧。
端详了片刻,邬聿政将木块重新塞回去,帮她铺垫好,免得在穿鞋子硌着脚。又看向床上熟睡的黑凤,抚摸着她的头发,为她擦去一层细汗,又帮她解开外衣,慢慢褪下以免出了汗身子不舒服,然而邬聿政还是高看了自己的定力,迎着月光,黑凤只是漏出一只白皙的玉肩,邬聿政就已经开始呼吸紊乱,全身燥热……
不禁在心中气愤,若是她醒着,自己便不用这样遭罪了,偏偏马车一路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