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婧自然不会以为郑家主仆几人是因为发现了她的身份而一改态度,但眼下她身上分毫不剩,能搭个顺风车回临安,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想了想,就默认下了,当然也免不了再三感谢郑家小姐的菩萨心肠。
车夫赶了一天的路,眼神也有些倦了。
郑伯将手中细长粗糙的马鞭递给了她,“丫头,你先替我赶一会儿路吧,晚点我再换你眯会儿。”
说完也不等她答应,自顾自伸长手臂向后靠去。
杨婧垂下眼,捏着手中的马鞭有一搭没一搭的赶着。
现在是夜里,尽管郑伯已经提前在马车上挂了灯笼,却还是抵不过四周漆黑幽静的夜色。
马儿慢悠悠地走着,四下正时静时。
忽然不知从何处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顿时划破了沉寂的夜空。
郑伯被惊醒,瞪大了眼看向杨婧,“刚才是什么声音?”
杨婧看向前方变窄的官道,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刚才那一声怪音,好似是人的口哨声。
春桃掀开车帘,“郑叔,怎么回事?”
车内的郑莹也被惊醒了,不敢再睡,露出半张胆怯的小脸,害怕地盯着杨婧。
杨婧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光是听到这么一阵怪响,郑家主仆三人的表情会变化得如此之快,让人感觉……像是提前就知道会出现这种怪响一般。
杨婧拉了绳,让马车停了下来。
她神情肃然问:“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郑莹年纪最小,平日里又是看护在长辈们的羽翼下,自然最先露出马脚。
“郑叔,怎么办?他们该不会就是白日里……”
郑伯年纪最大,纵然见过许多市面,却也终究只是太平市面,眼下早已慌了神。
“小姐,要不然,咱们往回走吧?回到白日里停歇的驿站,那里不是有人在等着收拾这帮匪徒吗?”郑伯的话刚说完,先前出现的怪音再次接连响起。
“哔!”
“哔哔!”
郑莹捏住双手,害怕得就连嘴唇都在颤抖,可就在这时,眼角瞥过车外盘腿而坐的杨婧,蓬乱的黑发下,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在此刻显得尤为明亮和冷静。
郑莹很奇怪,“你知道前面是什么人吗?”她还装出一副想要吓唬杨婧同她一样害怕的神情。
杨婧摇头。
“那是匪徒!江湖传言,他们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逃犯!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为什么知道这条路会遇到匪徒,还坚持要走呢?”杨婧望着郑莹,眼中透出几分不解。
“我……”
郑叔接过话,“白日那伙人说,他们朝着那边去了的。”越说底气越是不足,加之杨婧的注视,郑叔干脆闭了嘴。
“他们该不会是故意引我们上当的吧?”春桃迅速反应了过来,望向郑莹问:“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郑莹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她哪里知道要怎么办?
若是让她施展出浑身解数讨好正经男子还行,可眼下要讨好的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匪徒,她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对了,不是还有她吗!
郑莹给春桃使了个眼色,两人看向一处。
杨婧视线低垂,微微有些出神。
郑叔也随之看向杨婧,“丫头,你是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不知为何,她们三人此刻突发默契的觉得,或许眼下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可也就在此时,“咚咚咚”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地从前方官道上传来。
杨婧霍然抬起头,只见黑夜中走出几个身穿虎皮夹袄的络腮胡大汉。
没等她想到应对之策,前方已摸出快十个男子,人人身形彪悍,面容淫邪,让人看之发颤。
“怎,怎么办?我们现在要怎么办?”郑莹一把抓住杨婧的手臂,“你快想想办法啊。”
杨婧冷淡地挥开她的手,“若是白日里你们一听到消息便叫醒我,此时也不会陷入这样的两难之境。”
郑叔是车上唯一一个男子,自然要担起保护三女的重担,可眼下黑压压走来的可是杀人越货的匪徒啊!
他一把夺过杨婧手中的马鞭,“我去跟他们拼了!春桃,你护着小姐快跑!”
“等等!”杨婧拽住马鞭不放,“你这样做,只会激怒他们。”
她没有见过匪徒,只是在前几日与薛让的逃亡中,寥寥与江湖中人打了个碰面,她猜测。这些凶神恶煞的匪徒没准和那些江湖中人一样血性方刚。
所以……只能放手一搏。
“郑叔,抓把泥巴上来,你们两个,把脸抹黑。”杨婧道:“车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郑叔二话没说跳下车就抓起一把泥,递到郑莹与春桃面前。
二人也没有迟疑,接过就胡乱抹了几把脸。
“我们,还有十几两银子。”春桃从车里抓出一个包袱。
“都拿出来。”
或许是因为面临此难,杨婧的神情和语态竟然超乎常人的镇定,所以郑家主仆三人居然不自己摒弃了先前的成见,听从她的安排将钱财都拿了出来。
马车里出乎意料的安静,反倒惹得一向胆大妄为的匪徒们奇怪。
“大哥,不对劲儿啊!”匪徒中有人操着一口地道的临安话怪叫了一声。
当头的马老大回过头来,“有啥不对劲儿?”
“大哥,太安静了,当心有诈。”马老大身旁站着一名格格不入的长袍男子,来者十几人中,唯有他一人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