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维进阴沉着脸,因为对面密密麻麻全是人。风云集的郊外,空地很多,但能供近三万人摆开阵势的地方并不多。集外东面的晒谷场,外带几十亩青翠欲滴的麦苗地全都被当做战场,勉强摆下了房见鼎的水匪们。
“他们是水匪?”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指着几里外的水匪方阵,你看我我看你!
“有三人骑着马过来了!手上还举着旗杆,是信使!”
信使!冉八等人感觉无比怪异。大家伸长脖子看着渐行渐近的几名骑兵——暂且叫做骑兵,他们坐下连马镫都没有——一杆单薄的旗帜在春风中翻卷,马也是驽马。
为首的那个身上穿着一套皮甲,皮甲只套住了上半身,后面两个没有。每人腰间挎着一把长剑,剑鞘很长,该是重剑。
“使节?”走近后,终于发现,他们扛过来的旗杆,竹子为柄,竟有一节一节的牛尾装饰:庭节。持节的几人昂首挺胸,腰杆笔直,像极了颜子卿上辈子看到过的“苏武牧羊”漫画里的“苏武”,就是人长得磕碜点。
“颜侯爷,吾乃雷泽天王座下大将xxx”,因为口音问题,他的姓名颜子卿没听清楚。他嘴里的“雷泽天王”应该就是房见鼎自封的称号,确实没有太多品味。
“颜侯足下:无恙,幸甚幸甚!……今你我敌对,枕兵戈于此,……望侯爷迷涂知反,……今我大军,雁行有序,帷幄之谋,……想早励良规,自求多福。……若遂不改,方思仆言。房见鼎顿首。”洋洋洒洒好几百字,一口气念完之后,颜子卿这边但凡识字的手下,都惊呆了。
“老查,用手掐掐我!这还是水匪!?”苏定远识字不多,一下子被镇住。查致远没甩他,表情依旧很淡定,因为他一个字都不认识。
“侯爷,砍死他们”狼嚎身披重甲,站在当地,早特么就烦了。颜子卿捂着额头:人家还知道派时节宣战,你砍死他,岂不是连水匪都不如?
“赶紧滚回去,我的大枪已经饥渴难耐了!”冉八看颜子卿没任何招呼,赶紧招呼“使节”滚!再让他们多说几句,怕被恶心出病来。
“整军、列阵!”随着双方战鼓、号角的吹响,战争终于回归正常节奏。
“冉八,准备!”颜子卿一声令下,冉八、折家兄弟、猴子等骑兵将领各自收拢手下,挺起长枪,作着最后的准备。颜子卿这次没有再列阵最前。这次摆出的是四象阵,八百骑军在最前面,作箭头,三千步军分三个方阵排在后面,同步推进。对面的水匪,武器五花八门,前面两排持有盾牌,可惜没有长枪。这群水匪从来没有和北方骑军作过战,根本不知道大规模的骑兵一旦冲锋起来,到底意味着什么。特别是颜子卿手下,这些加了“料”的骑兵。
“杀!冲——”一声令下,骑兵们放开马缰、一夹马腹,放马朝水匪方阵冲去。三个步军方阵随即跟上,填补骑军冲锋后的空隙。
“四象阵!杀”颜子卿带着步军方阵朝前冲去。这时候,“重骑兵”们已经冲到房见鼎方阵阵前。八百战马,八百身披藤甲、肩高一米七的重型战马,犹如沸水泼雪一般瞬间扎入房见鼎方阵。一只只骑枪飞舞,少则两三人,多则四五人,像烤肉串一样扎在骑枪上面,随后被丢弃在地。
弯刀闪过,雪亮的刀光闪耀眼球。这次的八百骑兵再不是上次的两百散骑,骑兵一旦上了规模,没有相应的克制手段,根本就是无解。惯性的原因,弯刀更加锋利,一片片寒光组成的花朵,花开花落,每一朵花瓣的飘零,都意味着一段生命的结束。
八百骑兵所过之处,一颗颗头颅被轻松砍下,喷涌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八百前锋。兵锋所到之处,锐不可当,只是一接触,水匪方阵就以肉眼能见的速度被一分为二。
“穿过去!”冉八等人兴奋异常。半年多没有好好“开荤”了,虽然平日好酒好菜有兄弟,也算顺畅,但很多人还是喜欢这种马上砍杀的生活。雪亮的弯刀从一个个水匪脖子上划过,开出血色烟花,随着马队的前进,一路绽放,直到敌阵被冲破。
“杀!跟我杀!”骑兵们杀透房见鼎方阵,步军才刚刚接触。颜子卿这边的“工匠们”虽是第一次上战场,但严明的军纪约束着众人以什长为中心,一起朝敌阵冲去。特别是颜子卿那声“四象阵”话音过后,众人仿佛瞬间获得天神祝福,身体轻盈、力大无穷,对面的水匪一碰便能磕飞,一刀就能砍死。
和上次的家丁们一样,只是一个接触,水匪这边的阵列便陷进去一大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棘奴和狼嚎身披三层甲胄,冲在最前面,右手重兵一挥便是三五人倒地,身后步军们紧跟其后,不停朝水寇阵中凿进去。左手盾牌一挡,右手锋利的钨磁刀一划“噗嗤,”一排敌人倒地;左手再一挡,右手再一划,“噗嗤”再一排倒地……云州乡下的老农到了秋季收割麦子也不如眼下爽利。偶尔有水寇刀剑劈在步军们藤甲上,重的砍断两根藤条,轻的只是滑破点藤条皮。
眼看步军所过处,整整齐齐的水匪被放倒在地上,遍地都是尸体。但这次和前次不同,这次没有一个人停下,没有一人弯下腰拾取战利品、割首级,因为在严明的军纪下,这些都是严令禁止的。
“骑兵,再次跟我冲!”冉八杀透敌阵后,调转马头,从房见鼎水匪方阵侧翼再次杀入。这一次透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