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满门被灭门?”
“是的!就在昨夜,三月三十一半夜。一伙假扮成‘倭奴’的蒙面人冲进九江府韩家庄,见人就杀,一个时辰后离去。韩家一千六百五十口首级被摆于韩家府中,首级供奉香案,案头上是通倭证据。”
颜绍恭用探寻的目光看着颜子卿,好似在确定这一票是不是侄子瞒着自己干的,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做事的手法和你——不,和‘倭奴’们完全相似,现在全云州都怀疑是咱们家干的……”
锅,黑锅,一口弥天大锅。今天虽然是愚人节,但颜子卿觉得没人敢拿一千六百口人命来开这种玩笑。
韩家庄和王家庄类似,多年的安定和自信使他们没有把家族主支迁进城内。九江府乃大汉腹心,千年来战乱都没几次,更何况水匪、盗贼。
韩家和王家还不一样。几百年的繁衍,韩家庄美其名曰一个庄子,实际全县都是韩家族人地盘。全县九成人员姓韩,所有佃户都耕种韩家的田,除了没高大城墙,和乍浦一样,韩家庄实际就是个县城。
几百年来韩家多次分家,分散出去的韩姓都离庄而去,如今留在韩家庄的几乎都是三代以内直系血亲。一千六百五十口,那是几乎把韩家庄内直系、偏房一网打尽。
“一千六百颗首级摆在那,派出去打探的人说,官府到场后当场吓傻了!仵作们都尿了裤子!”颜绍恭没见过那等场面,但想想都感觉有点受不了。
“佑之,真不是咱们干的?”颜绍恭趁周围没人,赶紧低声询问。这种事,不打探清楚实在睡不着。
“当然不是!”颜子卿也很疑惑。不是自己、不是官府,不是倭奴,还能是谁?就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谁做的,那这口锅,颜家真的是背定了。
“官府怎么说?”这么大的灭门血案,正好又和其他九家连到一起去,想不引起轰动都不行。
颜绍恭摇头苦笑:“还能如何,跟另外九起一样,凑了个‘十大倭奴灭门案’、‘二匪相争第十起’,这次十全十美了!”
“对了,如今全云州都风声鹤唳,除了沿海五府,其他府县稍微和倭奴有点联系的,全都疯了!到处招揽护卫,出门不带上三五十人,根本没人敢上街。”这些都拜侄子所赐,颜绍恭看了侄子一眼。
如今,全杭州府衙内的人看自己眼神都不对,官吏如此,更别说普通商户、小族。颜绍恭觉得,颜家在云州越来越像武家在梦州的独霸趋势。
特别是这最后一起的韩家案,一千六百多口,何等狠辣才干得出来?
“这次你放心,韩家事出了以后,绝对不可能有人再和倭奴联系!”这也算是背锅后的福利。
颜子卿没有替人背锅的习惯,而且此事也必须搞清:“派人调查蛛丝马迹,看看能不能找出‘他们’!”云州地面,颜家的情报来源还是很多的,颜绍恭身处官场,正好方便做此事。
“好!”颜绍恭回答,接着思考一番,张口问道:“那这十家走了以后留下来的田地、商铺、酒楼怎么处理?”通倭家族的不动产,官府已经充公,现在正打算有计划处理,这毫无疑问是块大肥肉。
还有包括丝绸、瓷器、茶叶、粮食、酒水、私盐等利润丰厚的产业,如今全云州富户都擦亮刀叉,就等官府揭开盖子,大快朵颐。
“我颜家不动筷子,根本没有哪家敢伸爪子!”颜绍恭这话稍显夸张。财帛动人心,利益丧人命,庞大的利益能让人践踏人世间一切法律,何况一个颜家。
但颜绍恭也说的没错,大头必定是颜家的。颜家实力不说,官府拍卖,买家需要拿出金钱,如今全云州谁家钱最多?
颜绍恭没见到颜子卿手里的那册账本,否则根本不会说上面那句话。若真知道如今自家有多少“家底”,颜绍恭也许会彻底“包圆”九家所有固定产业。
“所有田地只要下田,中田、上田让出去;酒楼、商铺只要三成股,七成让出去;所有矿山、山林、荒地全要!”颜子卿说完,颜绍恭心底一估算,颜家吃下的连四成都不到,三成多点。
利益当头,颜绍恭这样冷静的人都掩不住内心的火热:“会不会少了点!”
“不少了,不能太贪。这次粮食上面赚到的一千五百万两全花掉,买这些够不够?”下田、矿山、林地这些东西是颜子卿必须拿到手的,若是钱不够,他打算动用这次行动所得。
“原本是不够的,不过这又不是做生意!向官府买,哪里用的那么多!”颜绍恭神秘一笑,露出一个“你懂”的眼神:“只需三分之一,五百万两足矣!里面的大头还不是用来买地的!”
和官府做生意,好处就在这。没有门路能坑死你,有了门路能撑死你。韩家的事情出了后,就连白家都吓得缩回云北,这时候谁敢在官面上和颜家别苗头。
再说,按颜子卿的让利法,但凡吃下这些产业的家族,以后基本都是颜家的“生意伙伴”,相信这件事能很“和谐”处理好。
颜绍恭感叹:有一个不贪、高瞻远瞩的家主,是家族之福。
“对了,今日来了两份圣旨。”说完韩家的事,颜绍恭才想起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没有说:“一份是将朱子清缉拿进京;另一份由苏府台暂代云州总督一职。”
这件事在颜子卿等人的预计中,上次倭奴袭击沿海府县的时候,大家就想到了这一天。这次的“十匪通倭案”成了压垮骆驼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