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又一次醒来的时候,还是在那条山路上。桃夭这次十分的肯定,之前的绝不是什么梦境。她想她一开始理解错陆压道人的意思了。陆压道人说的错乱的时空,不只是说她会到一个完全与她们不同的时空,而是说,时间,空间都是错乱的。她昨日在淮水河边晕倒的时辰与第一日在村庄里晕倒的时辰是一样的。
她有个大胆的推测。她每次醒来只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而且每次都是在山路这边醒来。所以说,不管她每天会去到哪里,发生了什么,十二个时辰一到,她就会晕倒,然后再一次在这里醒来。这就是一个死循环。如果她不能从这里出去,不能摆脱这个死循环,她就会每日重复差不多的生活。也就是说,如果她想要逃离,就只有每日清晨醒来的那段时间到她昏倒的那段时间可以去寻找法子,因为现在修为全无的她,在这深山之中,如果夜里乱跑的话,极有可能就会喂了野兽。到时候恐怕就连再次醒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没过多久,桃夭果然见到了搬山回来的愚公一家人。可是桃夭却丝毫没有猜对了的喜悦。她心里虽然难过,但却仍然抱有希望。她相信只要她不死,一切就都有可能。她不能就这样困在这个世界里,她那边还有那么的朋友,还有墨离。
只是再强大的自信心,也会被残酷的现实击败的。当桃夭一次又一次的昏倒,一次又一次的在山路上醒来,却始终一无所获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崩溃了。她坐在山路上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像个绝望的疯子。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重复了多少次这样的日子,她只知道,她满怀着信心,一次又一次的去探索去寻找,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归。她甚至在这里除了愚公一家之外再没有见过别人,甚至是别的活物。
她不想放弃,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她告诉自己,只要不放弃就一定还有希望,可是残酷的现实却将她的心,一再地放入火里烤油里煎。
她甚至绝望的想过,是否要结束自己荒唐混乱的一生。
“姑娘,你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哭?”
桃夭不用抬头都知道,这声音的主人便是愚公。又到了与他们相遇的时刻了,可是她并没有第一次相见时的喜悦,反而哭得更加绝望了。她不知道究竟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愚公没有想到自己一问,眼前这个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看了看身后的孩子,又看了看天色,蹲下身子继续劝道,“姑娘,你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不妨与我说说吧。”
桃夭还是哭,她每天都要跟他们讲一遍自己的故事,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版本,可是对于愚公他们而言却每一次都是最新的。其实这个时空里困住的等于只有她一个人而已。她甚至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这样的生活即便能不老不死不灭不伤又有什么意义。
“姑娘啊,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再苦再难也不过是一时的事情。”
桃夭抬头看他,愚公一脸的慈祥,她想说,“也许对于他们是一时,可是对于自己便是无止尽的重复。”
愚公见她抬头,知道她多少听进去了几分,便继续说道,“人们都叫我愚公,我们就住在这山里。现在快黑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太不安全了,不如先去我家暂住吧!”
桃夭有些恶劣的说道,“你为什么坚持要移山,你这辈子注定是搬不完的, 你让你的子子孙孙来帮你搬山,你困住的不只是你自己的一生,还是他们的一生。”其实桃夭早就有这个想法,之前虽然也有提起过,只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直白,甚至有些伤人。
愚公被她说得一愣,没想到她会知道自己的事情。不过想想也是,这一片谁不知道自己呢,谁不笑自己是个愚公呢。他有些蹲不住了,索性坐在地上,继续说道,“这座山只要存在,即便不困住我,也会困住别人。他阻挡了来来往往的路。我其实想过,即便我的身体再好,也不过百年。”
“爹......”后面他的两个儿子似乎对他这样说有些不满,谁不希望自己的父亲福寿绵长呢。于是都有些不满的瞪了桃夭一眼。
这是桃夭到这个时空以来,愚公的两个儿子第一次表现得对自己颇为不善的态度。不过桃夭也有自知之明,是自己触碰了两人的底线。
“没事,没事!”愚公冲着两个儿子摆摆手。对着桃夭继续说道,“我想的是,如果我能搬走一些,这座山就小一些,我的儿子孙子能搬走一些就再小一些。我也有想过,我能坚持下去,我的儿子也能坚持下去,可我的子子孙孙未必都能坚持下去。可那都是我百年之后的事情了,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究竟是如何对于我而言也就都不重要了。只要老头子我还有能干得动的一天,便不会放弃。若我有幸,能感动上苍,让神仙助我一臂之力,搬走这座山,自是万幸;若我不能,至少余生我没有放弃。”
“有生之年,余生不变!”桃夭喃喃着,再一次泪如雨下。只是这一次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歇斯底里,只是静静地让泪水滑落。只是这样的她却更能让人感同身受。愚公一家想,也许她是承受了什么打击才会如此的。
那句话是她与墨离相认之后,墨离对她的许诺。墨离说,他们的一辈子会很长很长,他不敢保证来世是否还能有这样的运气在与她相遇,所以只是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