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盛城外,小禾村中,杨管事满头大汗的拖着一个焦黑的躯体,回到了杨家商队的宿营地中。
“老杨,你这又是弄了个啥玩意回来?”一个满脸络腮的壮汉站在营地中央,一脸嫌弃的问道。
“路上遇到的受伤的青年人,周德子不愿帮手,我就让他一个人去城门探情况了。”将秦十六轻放在地面,杨管事喘声道。
“呵,吃力不讨好的老东西,这人你自己负责,我们可不会管。”络腮汉子冷哼了一声,坐回了篝火旁,开始闭目养神。
似乎是习惯了壮汉的盛气凌人,杨管事也不甚在意,放了一壶水在秦十六的身边,独自进村寻找赤脚大夫去了。
远处的火光滔天,城门还在熊熊燃烧着,东西北三面城墙外驻扎的商队,也陆续派出了查探的人手。
没过多久,南城门外就已经汇聚了百十来号人,都在远远观望,没有人敢靠近。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在人群中响起,众人都各抒己见。
“这火都烧成这样了,也不见个人影,甚至连打杀的动静都没得听见,不对劲啊?”
“嘿嘿,肖老四,敢不敢上前一步探探情况?”
“皮柱子,你想坑我?真当爷爷我眼瞎,现在靠近别说城门了,真要走上几步,进了隼箭的射程范围,禁军的弓弩还不把爷爷我射成烤串!”
“这么嚷嚷着聚在这也不是办法,还是得有人打个头阵凑近了瞧瞧,就算是真要打战了,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对啊,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到,让我怎么回去和东家交代?”
“......”
嘈杂的争论持续不休,最终在几位年长行商护卫的主持下,一队由六人组成的小队就此诞生了,在场的众人每人分了他们一些碎银子,算是所谓的“买命钱”。
南城门已被火焰燃烧殆尽,失去了附着物的火苗渐渐熄灭,五位年轻的护卫在队长的带领下,手持木盾小心翼翼地靠近着城池。
一路走来,出乎意料的,并未遭到城墙上禁军的攻击,他们甚至连一支箭羽都没见着。终于,小队来到了城门口,火苗只剩下零星几点,但浓烟依旧滚滚,令人难以靠近。
领头的护卫来自于芦南城曹家的商队,因为左脸上有三道刀疤,所以又被人叫做三疤子,在跑商这一行中,是出了名的狠人,做起事来,要钱不要命。
走到城门边缘,三疤子划了个手势,示意后面的队员止步,回头轻声道:“弟兄们,我们就这么回去吧,烟雾太浓了,只需说隐约听见城内有士兵在交战就行了。”
虽然道上的人都说他三疤子要钱不要命,是个疯子,可他若真是个疯子,还能活到现在么?
“钱大家都已经拿到了,他们也看到我们走到了城门口,直接回去忽悠一通便是,这要真进去了,大家都不一定有命出来。”三疤子阴沉着脸低语道,作为领头人,他的佣钱是最多的。
身后的护卫们纷纷颤抖着身子点着头,大家都是惜命之人,虽然贪恋钱财,但真要他们冒死进城,却是谁也不希望的。
几人很快就达成了共识,手举木盾,依旧面朝城门口,开始缓缓倒退。可才退了没两步,异响突起,一声突兀的呼声在寂静的四野处响起。
“渴......”
靠前的三疤子邹起了眉头,停下脚步,略一扭头,沉声道:“别出声,引来了禁军,大家都危险。”
三疤子的脸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排在后边的侍卫们看到那张狰狞的面庞朝着自己看来,纷纷摇头表示不是自己。
见没人承认,三疤子也不打算深究,这种事警告一次就行了,现在还是先保命要紧,谁知道城墙上会不会有冷箭突然袭来。
“渴......饿......”
又是一声突兀的人声,回荡在三疤子的耳侧边,这次他是真的有些怒了,撇过头去,恶狠狠地看着身后的队友,声色俱厉道:“我不管你是渴了还是饿了,谁再不老实,乱发动静出来,可别怪老子不客气!”
其余的几名侍卫眼神中都露出茫然,又是一阵摇头晃脑,表示不是他们发出的声响,甚至他们还感觉是前面的三疤子,自己在那又喊渴又喊饿,为的就是敲诈他们一笔。
“饿了......饿啊......”
“渴......我渴了......”
“啊......啊啊啊......”
又是几声微弱的叫喊响起在四周,三疤子保持着扭头的姿势,正与五个侍卫们大眼瞪小眼对峙着,听见动静后,额上冒出了一丝冷汗。
城门处的烟雾开始淡去,隐约露出了一些城内的光景,但三疤子现在的姿势却看不到,或者说他也不敢看。
一阵嘈杂声从城门口传来,一个商队的小护卫直接晕了过去,另外四人也好不到哪去,全都是浑身打颤,眼瞳扩张,有两人还尿了裤子。
呼喊声越发清晰,还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有什么东西正靠近着自己的身旁,三疤子咽了下口水,也是当机立断。
一把顶起木盾牌,护住后脑,推开傻站着挡路的几名年轻护卫,直接朝来时的方向飞奔了起来。还管什么动静不动静的,先跑了再说。
至始至终,三疤子也没有再看一眼城门,虽然那嘈杂的脚步和渗人的呼喊很令他在意,但他还没傻到会在身处险境之时,再去给自己找刺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吃的......给我吃......”
“我的手......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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