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见,姬昌的精神有些萎靡,正躺在床榻之上,此时看上去,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罢了。
子牙忙上前给姬昌见礼,姬昌看到子牙前来,笑着招呼道:“子牙来了,多日不见,本王实在甚是想念啊,快快莫要多礼,来陪本王好好说说话。”
子牙强笑道:“王爷,多日不见,您身体可安好?”
姬昌落寞地摇头道:“子牙,不瞒你说,自从考儿过世之后,本王只觉得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也许真的是老了吧。”
子牙道:“王爷一向身体最是健旺,为何会有此等感触?”
姬昌叹道:“本王原本也以为自己还能活个十年二十年的,但终究是岁月不饶人啊。这些日子以来,本王一合眼,便能看到考儿,他想让本王随他走,但本王念及西岐尚于风雨飘摇之中,发儿也年纪尚轻,终究是难以答应他,只是这睡觉的时间,却是越来越长了。也许再过些时日,本王便会真的答应了他,从此一睡不醒吧。”
子牙自然知道姬昌这些都是中了离魂散的症状,心中不忍,安慰道:“王爷想必只是念子心切罢了,还是不要多想,好生休养才是。”
“多想么?”姬昌惨笑一声,道:“子牙你还是莫要安慰我了,今日我还为自己起了一卦,从卦象上看,本王只怕当真是大限道了。子牙你乃是昆仑山道德之士,又怎能看不出来?”
子牙沉吟半晌,眼圈却已有些红了,叹道:“王爷,当今天下,也算不得太平,若是能早些放下,倒也未尝不是一种福分啊。”
姬昌道:“子牙这才是与我说了肺腑之言啊!本王自十五岁承袭西伯侯之位,便一直为朝廷镇守西岐。也算是天佑西岐,这些年来,地方上也一直算得上太平,本王该享的福也是享够了,儿子也有了许多,西岐的百姓生活也是越过越好,如今又封了王,说起来,本来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只是子牙也说了,如今天下的局势,本王看不透,也算不出啊。本王只怕若是离去,西岐的上百万黎民又不知何去何从,若是考儿还在,本王还能放心些,可发儿终究是缺了些历练,本王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子牙此时眼中已是噙了泪花,颤声道:“二公子聪敏好学,世间多有传言,姜某虽然久居深山,却也时有耳闻,王爷不必太过担心。”
姬昌道:“发儿聪明是不假,但我只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啊,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本王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子牙你可知道,本王心中还有一件放不下之事。”
子牙道:“王爷请讲。”
姬昌道:“本王另一件放不下的,便是子牙你现在所做之事啊。”
子牙一愣,道:“王爷所说的是何事?”
姬昌道:“自然是你眼下所做的改造朝歌之事。本王真想亲眼看看,当那以砖建造成的房屋,能够遍及朝歌,甚至遍及天下,万年不朽,百姓自此永世安居,将是一种何样的光景啊!子牙,你虽然年岁也不轻了,但你修有仙术,自然是无寿命之虞,你要答应本王,一定要做成此大事,替本王完成这项心愿啊。”
子牙闻言,顿时心生苦楚,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申公豹已经去帮姜文焕了,东鲁那边烽烟即将再起,姬昌再一死,西岐那边眼看也要入局了,这天下就要大乱了,到了那时,无论自己还是朝廷,只怕都没心思再做这件大事了吧。
姬昌见子牙半天也不说话,奇道:“子牙,莫非是你那边遇到了什么麻烦?若是真有,你且说出来,本王虽然身体不行了,但在朝中也有些人脉,自会竭力为你解决。”
子牙忙道:“王爷莫要误会,哪里会有什么麻烦,姜某不过一时出神罢了。”
姬昌笑道:“本王倒是忘记了,子牙乃是大王身前的红人,与王后也是交情不浅,又哪里会遇上什么麻烦?说起来,当今的大王与王后,先是造出了砖,又搞出来了一个大商新闻,使百姓都能知道朝廷的消息,朝中更显清明,当真是千古圣君啊。”
子牙也是心有感触,道:“王爷说的是啊。”
姬昌道:“本王真想看看,这位大王和王后,以后还能弄出什么造福百姓的新东西来。大商之福,西岐之福,天下之福啊,只可惜,本王怕是看不到了啊,子牙,你一定要帮本王看一看啊。”
子牙叹了口气,听出了姬昌对人世间的留恋,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姬昌再次开口道:“才说了一会话,本王竟然又觉得困顿了,想来是考儿又想让我这个父亲去陪他了。子牙,你先回去吧,让本王再休息一会。”
子牙心中更是悲凉,正寻思着是否将姬昌中毒之事说出,却听他已是打起了鼾来,只是这片刻时间,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看着姬昌熟睡的面庞,姬昌所说的话一字一句萦绕在子牙的心中,他心中再次迟疑了。
师尊的话也许是对的,也许姬昌身死,天下大乱之后才能大治,百姓才会有个更好的未来。
但这些,他姜子牙都看不到,他看到的,却是一个贤王的死去,一个朝气蓬勃的王朝即将陷入战火,天下无数百姓即将流离失所。如果过程是这样的残忍,那么最后的结果,当真会有那么美好吗?
当晚回到府中,子牙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经过了一夜的思考,他终于在心中做出了选择。也许自己修为不够,也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