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的母亲,那样疼他的一个人,如今被疾病折磨成这副样子。他有些绝望,一方面觉得母亲的话像刀,另外一方面他又觉得妈妈说的了不无道理。他就是那样,怎么说?窝囊废。
他是窝囊废,所有事情都让他处理成一团糟。
“妈”也嗓子有些嘶哑,一晚上没怎么睡,他觉得困极也累极了,再加上父亲的事儿,他接连奔波,还有更为巨大的精神压力。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危如危卵。然而他不能倒。
他终于体会到作为一个男人的苦与累,然而这个时间段陈莫菲正从沙发上爬起来,伸手按熄了电视机,她觉得浑身还是乏得要命,还是累,她想多睡一会儿,这要求对于像她这个月份的孕妇来说不能算得上是过份的要求,她站起来,缓了一下,以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儿。环顾四周,仍旧跟她昨天刚进这个房间里一样,其他的还好,至少是地板,那地板上清晰而杂沓的脚印,她必须利用这早晨清理一下,然后再帮婆婆找几件换洗的衣服,老太太刚手术完,她昨天问过了其他病房里有经验的护工,那大姐告诉她,得这种病的老人是这辈子就来讨儿女债,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要帮好们预备许多东西。
尿不湿当然好,不过成人尿不湿不透气,所以最好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及时给老人清理,流年哪儿干过这个,陈莫菲低头瞅了一下自己突出来的肚皮,这活儿她恐怕也干不了,得给老人也请个护工了。
她抬起脚来,艰难的蹲下,把所有的碎纸屑收拾在一起,然后找了个保鲜袋,将那些碎纸片装好,也许以后能用得上,但现在谁又有那人精力来拼这些呢?
去厨房熬了粥。也就能喝粥了,老太太三天都不能进食,流年火大,昨天晚上估计是熬了一宿,更吃不下什么饭,而且公爹现在还躺在殡仪馆,陈莫菲不太敢往下想。粥在灶上小火熬着,她找来抹布,将地板重新抹了一遍,把这些干完,简单洗漱,自己喝了一小碗粥,又找来一个保湿桶,将剩下的粥装了进去。
到医院时大夫正在查房,老太太闹了一宿,凌晨终于开始犯困,医生询问了病情,嘱咐家属告诉他们应该如何护理,没一会儿陈乔也过来。
陈乔身后跟着一个大姐。
“护工。”陈乔说“我帮着找了一个,这大姐挺有经验,你一个人总在这儿熬着也不行,让这大姐当主力,你就在旁边搭把手,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如果恢复得好也就十天半个月就能出院。”
流年知道也在宽慰自己,昨天他打听了隔壁病房的病人,那人已经在这儿住了一个月了,还有住两个月的,最长的那个已经住了半年,现在仍旧不能自主进食,等同半个植物人,她是有意识,但,得了这病,还真不如没意识来得好,有意识的人每天都知道自己净遭了什么罪、受了什么苦。
不过也确实有轻的,半个月二十天出院的也不是没有。流年朝病床上看了自己母亲一眼,希望她尽快康复。如果她不康复,老爷子那边的事儿势必搁浅,还有就是陈莫菲,眼瞅着就生了,到时说不得硬着头皮也得把陈莫菲的父母接过来,流年在心里想像陈莫菲父母看见自己女儿现在的生活状况,不心疼死才怪。
护工还算有经验,只是个人卫生情况差一点儿,流年跟陈乔说了,陈乔说你出去看看那些护工,都一样的,哪有干净的?都脏乱差得要命。
流年自己出去也接触了几个护工,发现果然如此,也就作罢。只盼望护工在护理自己老母亲的时候能够尽心尽力一点儿,多偷懒耍滑,最主要别图省事儿让老人遭罪。
陈莫菲跟自己的老板请了假,老板那人倒是个爽快人,也是个讲究人。
“请的什么假?你这眼瞅着就快生了,别再来了。告诉我老太太在哪个医院,我下午抽时间过去看看老太太。”
陈莫菲接连表示不需要,但马丽老板坚决要到场。
“我干儿子的奶奶,我怎么可以不去?将来我干儿子知道了还能跟我这个干娘亲?”
陈莫菲拗不过她,只好让她来。那是下午,老太太醒着,比起昨晚来情况已经稳定很多,医生说愈后良好,如果指标一直这么维持下去,问题不大。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康若然跟他的父亲又过来了,拎着营养品,康若然自回国以后这还是第二次见到陈莫菲,从前是再也回不去了,两个女人都心知肚明,为了一个男人?也许吧,为了一个男人。
气氛一度尴尬,康若然父亲后来把流年叫了出去。楼道里偶尔有人,但人不多,有两个护工在窗户边上支着胳膊肘儿聊天,两个人越过那两个护工,再朝前走,出了病区,有个吸烟室,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流年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来,他觉得自己真是憋坏了,流年将烟点燃,这才想起来应该给康父敬一支,于是又急急回去掏兜,康父一把按住流年的手。
“不了,我不抽。”他说。
流年没坚持,不抽就不抽吧,他想。自己则狠狠吸了几口,尼古丁进入肺里,烟雾被他长长的吐出,胸口积郁以久的那口闷气,这才仿佛被他吐出来一些似的。
康父等他叹出那口气,问道:“怎么样?舒服点了没?”
流年手指夹着烟,烟头伸出长长的烟灰,他其实想哭,然而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哭,可是眼眶还是红了,但他不想让康父看见。
流年怕康父在心里实打实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