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看,一定仍旧是流年。但却让他失望。一个陌生的号码,广告?也许吧,他漫不经心的接过电话,还真是广告。
陈乔于大陆的广告电话一向保持绅士一般的礼貌,每一次接起都会热情洋溢的跟对方寒喧两句。直到他终于发现有些寒喧容易被人误会,就像你对一个女人多说两句话则很有可能让对方误以为你对人家有意思一样。
陈乔粗暴的挂断电话,终于出现在公司门前,前台小姐长得十分妥贴,这是他公司第三还是第四个前台小姐陈乔有点儿叫不准。
“陈总说。”对方朝自己点头微笑,这教陈乔无法复制刚才的傲慢与无礼,但他仍旧只能让自己面部表情停留在点到即止。
微笑擦肩而过,接下来路过的两个面孔让陈乔陡生疑惑。
可能是昨夜没有睡饱,失去的睡眠决定在这样的早晨光临,真有些累,人原本是极容易产生疲倦的动物。如果可以一直无条件、没有牵绊的睡下去,陈乔觉得此际的自己倒是真可以睡到地老天荒。
脚步有些虚幻,清洁工正在收拾他的办公桌,见到他来也是灿然兼诚惶诚恐的一笑,陈乔对于中年以上老女人的微笑等闲视之,然后将自己沉重的躯壳抛在沙发上。
“我有些累,”陈乔直到后来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给清洁女工说有些多此一举,“你出去吧,不要收拾了。”
女工应声出去,并且轻轻反手将门为他带上,那是一扇厚重的轻灰色楠木门,看起来古色古香,却配以颇具现代意识的指纹锁,两相搭配不伦不类,却又相得益彰。据说存在就是合理的,所以世间一切皆合情合理。
陈乔伸出手来按摩两下自己的睛明穴-----发现这两下动作要么穴位拿捏得不太准确,要么就是力度不够,总之,并未让他觉得更舒服。
抬起手碗看了看表,差一刻九点,九点十分准时早会,十点钟有个中层会议,再有个把月的时间集团总部会派人来巡视业务。陈乔在总部有眼线,是个胸部十分伟岸的大妈,总爱涂抹暗红色唇膏,眼珠是淡褐色,头发是金黄色,带一些不十分夸张的弯度,被修剪成利落的短发,陈乔在美国时常吃她精心在家里准备的早餐,被派往中国以后,则时不时购一些本地的小玩意儿快递过去。
除陈莫菲外,陈乔拿女人总是特别有办法。说起来也没什么绝招,就是总要记得赞美或者礼物,女人们其实是十分容易搞定的动物,只要讲她们爱听的话,夸奖她们美丽,送给她们礼物,基本无往而不利。
不过陈乔对她倒并不全部是应酬,比如他其实真心喜欢女人爽朗的笑声,还有她的手艺-----早餐的确好吃。
今天早晨他吃早餐了没?陈乔歪在沙发上,这时电话再一次打破宁静,这个不知死活、不识好歹的家伙。陈乔疲惫的拿起电话,接过。一个女声,乍听好似是有些耳熟。
“喂。”对方说。
“喂,”陈乔应道,努力挺直脊背,试图将自己从困倦中解救出来。
“我。”
对方说。
你他妈是谁?
噢,陈乔恍然大悟。康若然!
“若然。”
他有些小心翼翼,算是故人,却让他徒生隔世之感。一时间竟然语塞,其实该当过去吊唁她的母亲,老太太一直待几个年轻人不错。
“iamso
y.”这时英语派上了用场,这样的开场白双方都不会觉得尴尬。
“我听说了老太太的事,本来想过去,不过......”
“没得到邀请。”对方反替他作答。
陈乔点点头,仿佛康若然正坐在自己对面,“是啊,怕过去唐突。”
都是些场面上的客套话。怕唐突谁?活人还是逝者?陈乔不过去的真正原因无外有二:一是因为康父跟他当面生出嫌隙,二者因为在康若然与陈莫菲之间他早作过了选择。大家都心知肚明,
成人世界,有是地难免需要演戏。但戏太过反适得其反。更何况大家都是明白人。
康若然现在一定要是明白人吗?其实陈乔心里没什么底。
“流年呢?”对方问。
这个问题倒把他生生问住,流年不守了你一宿了么?
把自己怀孕的妻子托给另外一个男人。
隔着电话,陈乔都听得出康若然的神经质。他正苦心蕴酿答案,却谁知道那一头的康若然咯咯笑出声来。
“他是不去找陈莫菲那个贱女人了?让你帮他打掩护?没有?你不用骗我,你这个骗子。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你们全部相信他不相信我?那个孩子-----”语声开始变得尖锐而凄厉,像闪电撕开天空,又像利刃划破皮肤,皮肤下开始往外渗出鲜红的血液。
“如果他在我这里我还会打电话给你么?”
好有道理。
陈乔终于不困了。
有人敲门,陈乔如蒙大赦。应承对方稍候一定回拔。但康若然最后那句话还是在清晰而有力量的,饱满的留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太过想让康若然最后那句话成为现实。事实上流年跟康若然在一起日久,他到现在也不相信他们之间彻底清白。这一次流年跟康若然单独在国外......
来人已经推开门,是公司营销部门的老总,姓陈,面相十分老实的中年人,穿的衣服也十分古板,白衬衫配西裤,正装鞋,略微有秃顶的迹象,不过目前为止尚不十分明显。陈乔一直以为这个人醉心业务,除此之外心无旁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