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了没人护你周全。
所以,只能自己护着自己。
陈乔记得陈莫菲那天笑嘻嘻的帮自己倒酒,酒液沿透明的玻璃口杯向下缓缓流淌,酒液没有在杯里激起一点儿泡沫,倒完了酒,杯子正好满,一滴不差,也一滴没有溢出来。
陈乔赞她好技术,陈莫菲拿过杯子来,说这里面有个名堂。
“什么名堂?”
“卑鄙下流。”她笑,进一步跟他解释,“沿着杯壁往下流啊。”
陈乔看着那时的陈莫菲,那时的陈乔看着那时的陈莫菲,这时的陈乔看着那时的陈莫菲,那时的陈乔看着这时的陈莫菲。
陈乔眯缝起眼睛来,瞳仁在灯光里像酒一样,他一仰头,将酒送入喉咙。
微微泛酸的酒液沿喉管下行,到胃里,跟胃液混合在一起。
“你干嘛?”陈乔握住红酒瓶颈。
陈莫菲将手抽出来。“我也想喝两杯。”
“烟酒都致畸。”
他拿过酒瓶,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餐桌头顶灯光璨然,在红酒表面波光潋滟。陈乔一仰头,又一杯酒下肚。
原来酒入愁肠是这种滋味。
人都说酒是穿肠毒药。陈乔微笑着把玩酒杯,透过酒杯他看见陈莫菲,目光空灵,凝于时光某处。
她在想什么?
旋即他又开始给自己解围,想什么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总之不会是想你。
人,犯贱。
他骂自己,手竟然不由自主又去拿那红酒。他看了看商标,这酒不错,他在米国的同学有个葡萄酒庄园,送给他的。那个庄园,得空他要过去呆两天。自己一个人,自己一个人多好,无债一身轻。
有家是一身儿女债,有另一半是一身的情债。
都是债。若无相欠,怎会相见。那他跟陈莫菲呢?算了,想这些干什么呢?陈乔又干了一杯,酒在口腔里被自己焐热,缓缓流入食道。
陈乔觉得,怎样都不该再跟这女人搅在一起。然而他同样没能有充分的理由将自己说服离开她。
她不是自己的谁,她有没有人陪、有没有人照顾都不应该是他操心的事儿。
他有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他不想拿流年来说事儿,流年从来不是真实的理由。如果他想,他有一万个理由可以拒绝流年。
或者,真该给自己找一个女人了?据说要忘掉前任最好的方法是找另外一个跟对方开始,简单粗暴的方法往往最可靠也最有效。
他不是没尝试过,他现在跟谁在一起都会不由自主拿对方跟陈莫菲比较,最奇怪和让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是,现在他跟个异性开个过份的玩笑都会心生歉疚,心里特别没底,像是被别人捉住痛脚想要偷腥的丈夫。
嘿嘿。
陈乔端着酒杯冷笑。
你拿自己当某人的丈夫,某人何曾拿你当过自己男人?
总有些喜怒无人问津,总有些心事没有办法宣之于口。陈乔不小了,陈乔懂。陈乔还懂得自己酿的酒,苦也好,甜也罢,都要自己干。
待陈莫菲回过神来,一瓶酒见了底,红酒其实上头,而且后劲儿大。陈莫菲眼神透露出半点尴尬,旋即回归平静。她抬头看了陈乔,发现他并没有醉。
“你还挺有量。”陈莫菲笨拙的起身,“我该走了。”
“去哪儿?”陈乔在陈莫菲经过自己时拽住了她。
“回家呗。”
她结了婚,跟流年扯了证,还住在自己单身时候的家。从前陈莫菲以为这种情况不过是暂时的,但现在看来......
算了,她对自己说,想这些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