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奈何,空流泪,师徒两个脚步沉重、垂头丧气地出了洞门。
这时,天彻底昏暗下来,一场不期而至的春雪纷纷扬扬,已把破败的五行山染成了一片斑白。
“咴咴咴……”忽然,一声马嘶划破长空,远处飞来一骑,很快到了师徒二人近前。
“吁……”或是马走太疾、蹄下拌蒜,那骑马之人在勒住缰绳、滚鞍下马的一瞬间,那马竟失了前蹄,跪卧在地。
“金子……悟空,妖怪,妖怪又来了……”玄奘一看来人,顿时大惊道。
“师父,他不是妖怪,他是山前猎户刘伯钦呀!”悟空言道。
“金子……悟空,刘伯钦就是妖怪……”玄奘急道。
“玄奘大师,俺刘伯钦怎么是妖怪呢……呀!神猴,真是你吗?你真的出来了……你和玄奘大师在一起,你还叫他师父……”刘伯钦走上前来,瞅瞅悟空,又瞧瞧玄奘,一时瞪大了双眼,“玄……玄奘大师,您听我解释,今日一早,俺送你们师徒到了两界山前,忽觉腹痛不已,便转到岭后灌木丛中,刚要方便,一只非狮非虎的怪兽突然窜出,向俺扑来。俺和怪兽斗了片刻,忽而闻到一股异香,便打了个喷嚏,既而一头栽倒,不省人事。也不知过了多久,俺猛地醒来,发现怪兽不见了,绕出山环,也没有发现大师。于是,俺只得回转家中。到家不久,忽听两界山方向一声巨响,街上的人都说山崩了,神猴出来了!俺出于好奇,便乍着胆子骑马至此,不想正好碰到大师和神猴!”
“原来是这样,太保,怪贫僧眼拙,冤枉你了……”听刘伯钦如是一讲,玄奘长出了一口气。
“大师不必自责……”刘伯钦四下里看了看,满是疑惑地问道,“大师,您那几个徒弟呢?金兄弟他们哪里去了?”
“他们几个已经回转长安了……”不等玄奘答话,悟空连忙接言道,“从今往后,便由俺老孙保着玄奘师父西去取经了!”
“那太好了,有神猴护持,大师定能顺利取回真经!”刘伯钦朗声笑道,“俺虽是粗人,但对大师的志向、德行深感敬佩,大师昨日救了俺娘,俺想把这匹老马赠与大师作为脚力,请大师不要推辞!”
“阿弥陀佛,既如此,贫僧多谢太保!”见刘伯钦出于挚诚,玄奘十分感动。三人又寒暄了一阵,玄奘和悟空便向刘伯钦辞行了。
刘伯钦本想把玄奘和悟空再让回家中,盘桓几日,无奈师徒二人求经心切,婉言谢绝了。
遗憾之余,刘伯钦顶风冒雪,一直把玄奘和悟空送出了五行山地界。
分别之时,悟空忽而告诉刘伯钦,这五行山下蕴有十座宝藏,让他以后弃了杀生狩猎之事,以挖宝为业,糊口养家。
刘伯钦听了,欣喜不已,雀跃而去……
你东我西两分离,从此后,玄奘和悟空别了大唐,真正踏上了取经之路。
年深日久,暑往寒来,一路上,说不尽的风吹雨打,道不完的渴饮饥餐……
时不时地,悟空总会想起长眠在夫子庙里的老金头,会想起滞留在罗刹国中的扇风,会想起枯守在长安城内的秋水,会想起迷失在五行山前的悬胆和小哑巴……
岁月穿梭,四季流转,一日,行在旷野荒郊,玄奘忽而没头没脑地问悟空,“徒儿,你说为师到底该叫你小金子呢?还是该叫你孙悟空呢?”
“师父,人言您是金蝉子转世,那到底该称您金蝉子呢?还是该称您唐玄奘呢?”悟空噗嗤笑道。
“唐玄奘,为师当然是唐玄奘!你叫什么?”
“弟子叫孙悟空呀!”
“那为师如果叫金蝉子呢?”
“弟子还叫孙悟空?”
“咦?你怎么不叫小金子呀?”
“因为弟子已真的悟空了……”
“是吗……”玄奘陷入了沉思……
又一日,走到人烟稠密之处,玄奘再次抛出了一句信口拈来的问话,“徒儿,记得你从前叫小金子时,还算稳重,现在怎么慌手忙脚的?”
“师父,弟子先前为小金子时,心有挂牵,所以显得稳重些。而现在,弟子悟成了空,因此就象天上的浮云,风来随风走,雨来伴雨行……”悟空莞尔笑道。
“哎,你倒会找理由,可你老是闹闹腾腾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这个弟子也不知,弟子有时也想安静一会儿,可手脚就是闲不下来,这成了弟子的一个心结。弟子想尽快赶到灵山,问问如来老爷子,悟空以后又当如何……”
“诶?这还真是个问题……”玄奘皱起了眉头……
还一日,来到一座怪石横生的大山前,迎面雾气腾腾,阴风阵阵,玄奘不禁头皮发麻,周身打颤……
悟空见状,擎金箍棒,跃至玄奘马前,厉声喝道:“妖怪,休要作祟,老孙在此……”
《五行山》至此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