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韧快马加鞭,行如奔雷,除去遇到河流小溪之时饮水之外,便再无停歇。
经过三个半时辰的奔波,天色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已是子时夜半,薛韧此刻终是到了洛阳城下。
“咴儿…咴儿……”即便如何神驹,‘绝尘’体力如今也已透支。
“辛苦你了,”薛韧抬首朗声道,“城上守夜兄弟,请把城门打开,我乃六军诸卫事指挥使,大将军薛韧,今日班师回朝!”
城上无人答话,但是城门却慢慢地敞开。
薛韧拍马走进城门,左右看看两个守夜兵,二人此刻脸上全无睡意,皆耷着脑袋。
不安在薛韧心头加剧,双腿暗暗夹.紧坐下白马,加快行程,想尽快赶往昭宗所在之地,可是……
“哈哈哈哈!!!!!!!~~~~~~~~~~”
随着一连串的狂笑声响,漆黑的夜被无数火把照亮,由城楼到城墙,霎时间闪出人影无数,而薛韧刚刚走进来的城门,亦被死死关上。
薛韧回首看看城门,皱起眉头,再转回视线,城楼之上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当世第一藩镇枭雄,也是薛韧平生欲除之人,宣武节度使,梁王朱温朱全忠。
“哼,如此深夜,梁王不就寝入眠,却来此迎接薛某凯旋,真是客气,客气啊!”薛韧盯着朱温,面无表情。
“我呸!!~~”朱温破口大骂,“黄口小儿,你以为我不知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吗?那帮废物没能在北方了结你,没想到你竟自寻死路,今日你就要葬身于此,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周年!!”
薛韧瞳孔一张,扬手怒喝道,“贼子,你恁地狂妄,如今昭宗在此,这洛阳乃是天子脚下,我不信你能只手指天!”
“哈哈哈!!~~~”听了薛韧的话语,朱温笑得更凶了,盯着薛韧目眦欲裂,“天子?昭宗?我告诉你,我便是天子,我就是皇帝,哈哈!!~~”
薛韧忽地头脑一片空白,双瞳暴张,面容扭曲,心跳剧烈,一字一顿道,“你.把.昭.宗.怎.样.了!?”
朱温阴笑连连,却不答话,转首拿起一物,朝着薛韧大手一掷,丢了下去,圆滚滚的…一个人头。
人头滚到薛韧马下,刚好面容朝天,薛韧一眼便认了出来…
“圣…圣上……”薛韧双瞳失了焦点,七魄去了六个。
朱温俯视薛韧,阴笑道,“你杀我侄朱友伦,夺了他的帅印,骗走我那两万‘宿卫军’,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如果李晔这个小子能安心给老子当个傀儡皇帝,我或许还会让他活久一点,可是都被我迁到洛阳了,竟还是不安分,勾起蜀中王建和李茂贞等人合伙想要讨伐老子,我岂还能留他?”
昨日夜里,敲响昭宗李晔房门的,乃是朱温手下亲信,朱友恭与氏叔琮,可是朱温本人并不在洛阳,而是第二日赶回来的。
昭宗李晔寝宫被闯,当下大发雷霆,怒斥二人,可是朱友恭与氏叔琮二人怪笑连连,全无悔意,朱友恭更是得寸进尺,上
前挖苦道,“皇上啊,民间有句俗语叫做‘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您该听过吧?今日你给我兄弟二人跪下,让我们也过过瘾,或许还能让你去的痛快一些,否则到了下面,你面目全非,连小鬼都认不得,那还怎么投胎啊,你说是吧?”
李晔平生俯视苍生,即便朱温欲挟天子以令诸侯,亦不曾敢当面对其如此说话,如今竟被两个小人这般出言凌辱,当下气得面若红枣,双瞳暴张,牙齿咬得劈啪作响,“寡人乃真命天子,不论暴徒如何叫嚣,皇帝是永不低头的…真龙,岂能在豺狼身前拜跪!”
朱友恭与氏叔琮二人面色不改,只是更显阴沉,对着昭宗冷道,“你不过做了十几年傀儡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今日我兄弟二人便送你归西!”
昭宗盛怒之下拔剑相迎,只是朱友恭与氏叔琮二人乃是与梁王征战沙场多年的大将,刀刃相见,昭宗又怎是对手?
即便贵为天子,也不过是个**凡胎而已
他的下场…便是如今薛韧马下的人头。
薛韧怔怔地盯着马下人头,仿若五感已被人从身体剥离出去。
眼下这寂静的夜,除去被风吹过的火把的爆鸣声,便只有朱温的狂笑声。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河西大军所围之人乃是当世神兵天将,大唐的薛韧,朱温未下令,无人会自讨没趣上前讨死,而薛韧也只是盯着昭宗的人头,二眸出神,不知心底是怎样的心酸悲凉,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张赫何在!!??”薛韧语出丹田,一声怒吼打破死寂的夜空,传入场中无不清晰入耳。
这一声质问,使得朱温骤然收起了笑脸,盯着薛韧皱起了眉头,“你在说什么?”
薛韧怒发冲冠,举起手中长枪指点朱温,“张赫何在!!!???”
朱温的双眼阴沉下去,随即朝着一旁轻声冷笑道,“出来吧,既然他都已经发现了,你又何必藏头露尾?”
在朱温目光所向之处,城楼上站起一人,俯瞰薛韧的神色中略显慌乱,亦含羞愧之情,“薛…薛将军……”张赫难以直视前者双眼,只得将视线瞥向一旁。
“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朱温朝着薛韧瞪着双眼道,“你如何知道他在这里?”
张赫,正是与薛韧一同前往雁门拒敌的唐将之一,更是将军王矩的外甥,在最后麟州一役之后便不见了踪影,由于时局混乱,也没人去注意他,或是战死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