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琴怀揣着满心焦虑睡下,直到日上三竿才勉强眯了一小会儿。
“南宫二小姐来了,需要带进来吗,还是让她先在外头候着,等公主梳洗完了再见?”盈袖一见着那神气十足的素衣红裙之人便吓得有些慌神,生怕她进来又给公主添乱,便赶忙趁着她进门之前先问公主的意见。
顾南琴眯了眯眼,想起清绮之事,拖着疲惫的身子,还是点了点头:“带她进来吧,反正这邋遢样子她也不是没见过。”
长乐的嗤笑声仿佛是挑准了时间,此刻正好自门边而来:“哟,你还知道邋遢呢?要我说,这晋元王朝上下百年,过得最邋遢的公主便就是你了。”
“清绮呢?”顾南琴望了望她的身后,却只跟着悠然一人。
“她被我安顿好了,放心,绝对出不了岔子。”长乐幽幽道,“……但你也不能见她。虽然昨日你说不会再莽撞了,我却是不信的。”
“好,有你看着,我也放心。”顾南琴也爽快,见她已经把清绮安排好了,便也不多言,只是起身洗脸漱口。
“今日怎么成了这么个鬼样子?”顾南琴才把脸擦净,长乐便被她面上乌黑黑的两个眼圈给吓着了,“咋了,昨晚捉耗子去了?”
顾南琴一噎,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我是猫儿吗?!捉什么耗子?”
“可不是么,平时看着人畜无害的,却动不动就炸毛,又时不时地给人偷袭两爪子,可不就是猫儿嘛……”长乐虽然不常进宫,却也对顾南琴的住处了如指掌,很快便翻了些零嘴出来,毫不客气地边吃边等。
“你来的正好,我正想问问你关于那字条的事情。”顾南琴没有跟她斗嘴,只是吩咐了盈袖和悠然先下去,才正正经经道。
“早跟你说我不知道了,可别问我。”长乐蹙着眉,倒是坦诚。
“那你怎么就那么相信那人的话?”顾南琴狐疑道,“依你的性子,你不得查个水落石出才下手?可别告诉我你对那人的字迹印象太好,见字如见人,所以随随便便就帮了人家的忙?”
“我哪是在帮他!分明是在帮你!”长乐冷嗤一声,伸手塞了几块糕点进顾南琴的嘴里,“虽然你总也什么都不同我多讲,宁可噎在心里也不肯同我分担,生怕连累到我;但你这些日子里谋划的事情,我也稍稍能探查得到。”
顾南琴正打算反驳,却又被长乐幽幽的声线给压了回来:“但你也要晓得,因为王菁的压制,我并没有多少可靠人手……”
顾南琴一怔,忽然明白了长乐的意思——既然连她也能查到,其他有心之人,当是更容易查到。
“难不成就这么算了?把张宗正在万花楼出现过的事情当作完全不知道?把广瑶被人替换之事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别的不说,万一那青雉对陛下起了什么别的心思,或者干脆有人以家属性命相逼强迫她对陛下下毒手,我也只当不知道的?”顾南琴只觉得气闷,可这一连串的问题下来,却只是给自己套上了一个又一个的死结,越系越紧,勒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你在后宫之中孤零一人,不仅要自保,还得要为那小皇帝瞻前顾后,也算是难为你了。”长乐难得温柔,说出的话却是字字戳心,“……但,身为长公主,身为先帝孤女,你若置身事外,此事还只能是个心怀叵测的臣子闹事;可你若管了,那你便成了动机不纯、企图以长公主之名干涉朝政,甚至于,还会被人诟病你不甘屈居臣下。所以,不该做的事,你不能做;不该插手的事,你不能管。”
顾南琴很想辩驳,甚至很想说,这晋元毕竟是父皇留下来的,即便哥哥并未有机会承继大统,却也是顾家的江山。无论自己是不是这江山的主人,都不想对朝堂的污垢眼不见为净。
可话到了嘴边,愣是生生被咽了回去。
顾南琴眸光闪烁,似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长乐见她并没有反驳,这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抬眸看了看时辰,倏尔笑道:“眼看着便是下朝的时辰了,你可要随我一同去听水阁看看?”
顾南琴心内本就憋闷,也就闷声点了点头。
长乐与顾南琴两人相伴,没带婢女,又都是习武之人,自然教程也快,竟还真赶着了下朝之时。
听水阁此处,虽是偏安一隅,却正好是个观摩上朝、下朝之景的好去处。
两人揣着袖子立在听水阁之上,遥遥看着朝堂内逐渐涌出三五成群、穿戴齐整的官员。
他们年岁相差甚远,此刻却成群聚在一堆,边谈论着今日的早朝之事,边迈着大步利索地往大门而去。
一切,似都与平常一般无二。
“宗正,九卿之一,理皇族事。”长乐声线淡漠,原本炯炯有神的眸光此刻也稍显黯淡,“……乃皇室亲属之近官。”
寥寥几句,顾南琴心心念念的事儿又被这一盆凉水给冲了个透心凉。
不是不敢,是不能。
因为清绮而不能,因为官职而不能,因为……先帝孤女的身份而不能。
原以为自己只是没有机会为国效力,可想不到,如今机会正在眼前,却依旧顾及身前事后,不敢轻举妄动。
顾南琴心内一口闷气无处舒展,此刻垂眸不再多看,只是背着身,往听水阁背面远方的山景幽幽望去。
长乐知道她心内难过得很,此刻也不再逼她,只是莞尔道:“趁着冬日未到,我们出门走走可好?就我俩,不带我家的悠然,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