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娇的眼泪一下子就掉落下来。
那侍女显然是受到了春公主的吩咐,不发一言地离开了,临走还贴心地替他们关好了门。
若不是那句娇娇,她压根就无法认出眼前人居然是她的大哥。
楚家只有一个男丁,大哥自小就是家人的希望。
所以,不管是祖父还是大伯父,甚至父亲,都是以最强男子汉的标准去约束和培养大哥的。
她印象之中的大哥,是个阳光的,伟岸的,高大英俊,满身血气的年轻人。
而不是眼前这个肤白如雪,纤细病弱躺在床上动弹都难的病人。
就在三年前,她的大哥还在战场上杀敌,到底是因为什么,在他身上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就算是此刻,大哥也才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怎么会如此虚弱?
这些,都是春公主做的吗?
她一边哭着,一边上前坐到了大哥的榻前,“是我,我是娇娇。”
楚堑的脸上表情复杂。
见到亲人,他自然是高兴的。
可是又本能地不想要让自己的妹妹看到他这副模样。
他觉得羞愧,丢人。
捂着胸口咳了一阵,他才终于平静下来,“娇娇,你怎么来了?”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是那个女人弄你过来的?她怎么敢?”
楚娇连忙说道,“不不不,大哥你误会了。夏国和锦国结好,两国和亲,我是跟着送亲的队伍过来的夏国使节。”
她顿了顿,“我也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来找到你,但没有想到居然如此顺利。今日,是春公主的生日,她邀请我来,又直接送了我来见你。”
楚堑沉默了一下,“那你也见过楚楚了?”
楚娇点头,“大哥,那孩子确实是你的……”
楚堑点头,脸上带着几分屈辱,同时又有几分怜惜,“是。”
他肯定不是自愿要和春公主生下这个孩子的,可不论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
而且也总是他的血脉。
所以,对春公主,他有恨意,但对楚楚,却满是怜惜。
他想了想说道,“我想那个女人既然主动让你来见我,就算到了我会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楚娇皱眉,“莫非大哥变成这样,和那个女人没有关系?”
如果只是要拉拢自己,那让自己看到楚楚就够了。
没有必要让自己看到变成这样的大哥,这只会增加她的恨意。
可是春公主却还是让她见到了大哥,这说明她很有把握,认定自己知道了真相也不会迁怒于她。
楚堑点头,“娇娇,当年一战,我其实并没有被锦国的军队杀死或者俘虏,我甚至都没有正面遇到他们。我是遭了自己人的暗算啊!”
他语气十分悲痛,“那个人叫郭三,我一向视他为手足,一直是我的副将,当日就是他引了我去月牙湾,结果却在那遭遇了伏击。我被人从后脑勺打了一刀,身上还中了箭,当时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被春公主这个恶女人所救。
她确实救了我的命,可是也对我做了十分恶心的事,所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但我伤了筋脉,无法自己独立行走,生活上处处都要依靠人,甚至连死都不能自己决定。
所以,再痛苦也只能任由她摆布。
她将我带回了这个春公主府。”
其他的事,就不好对着堂妹说了。
那个可恶的女人趁着自己手足无力,占有了他一次又一次。
居然还怀了身孕……
当她得意洋洋地挺着大肚子对他说,“楚堑,你以后就只能是我春公主的男人了,你再也回不去夏国了。”
那个时候,他多么想要死。
可是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是不仅无法决定自己的生,连死都不能自己掌握。
他这废人样子,根本就死不了。
楚堑没有多说他和春公主的事。
但楚娇又不是傻子,猜也猜出来了。
春公主这个恶心的老女人,居然连病人的便宜都占,这让她出离愤怒。
可是,若不是她出手,可能自己的大哥就真的死了。
是苟延残喘地活着重要还是不明不白地死去好,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现在的楚堑是很痛苦的。
不只是身体,心灵也是。
楚娇认真说道,“大哥,我会带你和楚楚回家。”
楚堑绝望地摇头,“家?我从不报这种希望,因为再也回不去了。别说我,就是楚楚,也回不去了。”
他眼中含着热泪,“娇娇,你以为祖父从来没有找过我吗?不,他找过,他也应该知道我在这,但是他没有办法来救我。军中有内贼,有叛徒,有人想要对付楚家,他宁肯我在这里,也不能将我带回去。”
楚堑是楚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
伤害了他,就等于绝掉了楚家的希望和未来。
就算将来楚家的二郎三郎再生子,那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楚老将军老了,此次和谈之后,兵权很快就要上缴。
楚大死了。
楚二没有打仗的经验。
楚老三又只能冲锋陷阵,不懂得兵法谋略。
这兵权若是下放,到不了这三人的手里。
等楚堑一死,这楚家的兵权就不会再留下了。
朝中有人迫不及待想要楚堑死。
镇国将军自然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知道楚堑在哪里,但是也宁肯放唯一的孙儿受春公主的迫害,也不肯带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