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农安排妥当,一切都顺顺利利地按计划进行。
楚娇从晴岚院的后门蛇形到了楚娉的院门前口,微微伫足,“大哥……我会想法子找回来的。”
七拐八弯,终于到了东北角的小门。
贺子农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把钥匙,还未开门就先拍胸脯打保票,“小姐,我这可不是存了贼心啊,这是特地为了您出门才弄来的。”
他自从进了镇国将军府,就是楚家的人了,万不能让小姐觉得他吃里扒外,偷主人家东西!
楚娇努了努嘴,“还不干活?打算等府兵追上来?”
黑漆漆的夜色里,楚娇带着贺子农一路往驿馆方向走。
拓跋晖来了夏国之后睡得都还不错。
事实上,他在锦国时经常夜不能寐,每时每刻神经都是绷直紧张的。
反倒在夏国,让他有了一丝丝安全感……
哪怕是沉睡中的狼,也有着自己格外敏锐的直觉。
拓跋晖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看到床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面目可憎之人,正在笑意盈盈望着他。
他嘶哑地嗓音响起,“谁?”
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枕头下的弯刀。
只要那人再走近一步,他的刀就可以立刻将人一刀封喉。
楚娇“咯咯咯”笑,“别来无恙啊,拓跋大元帅。”
她也不擦掉妆容,只是笑嘻嘻说道,“是我。”
拓跋晖认出来这声音的主人,尤其是那银铃一般的笑声,听过一次就不会再忘记。
他掀开被子索性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望着她,“楚二小姐深夜来访,不知道有何贵干。”
楚娇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拓跋晖。
很快就要立秋了,但天气却还是极热的。
夜里睡觉时,盖的只是稍稍一层薄被。
这人倒好,睡觉居然不穿衣裳的,光裸着上半身,好像打定主意了要让她看个够似的,还将身子挺得笔直。
不过,她楚娇是寻常女子么?
寻常女子压根就不会半夜闯入男人的卧房。
她既然敢,难道还不敢看?
拓跋晖见楚娇丝毫都没有羞涩之意,居然一脸惬意地看着自己的上半身。
彷佛还在心内点评着什么似的。
他心中不由扬起了异样的感觉:楚家的人果然不同凡响,这位楚二小姐可惜身为女儿身,这样的胆色若是男子,将来便又是锦国一条心腹大患。
无事不登三宝殿,楚娇此来,定然是因为那名单的事。
拓跋晖等着楚娇先开口,便沉默不语,挺着胸任由她肆意的眼光看着。
楚娇笑了起来,“好啦,我知道你身材不错,但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得避避嫌。去,把衣衫披上。”
拓跋晖如同石像一般的脸上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避嫌?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说得好像是他故意光着身子勾搭她似的……
不过,心里吐槽着,他也还是随手将一件外衫搭在了身上,“你有事?”
他的声音有些粗哑,有一点点沙沙的质感,在这燥热的夜里,倒也不算难听。
楚娇笑着点头,“明人不说暗话,你我之间就不要做那套虚伪做作的东西了。”
她挑起头,下巴微微抬起,“为什么要将我添在和亲的名单上?”
这是上辈子没有发生过的事。
拓跋晖淡淡地说道,“哪有什么为什么?不过只是觉得,比起那些刻着一张人脸的贵女来,你起码还更有趣一些罢了。”
他目光炯炯,“你深夜来此,是想要说,你不愿意?”
楚娇没有回答。
她站了起来,在拓跋晖的屋子里借着昏暗的外面的月光来回踱步。
一直走到了墙上的一副画前。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幅画上的人,应该就是拓跋晖的哥哥,锦国的先帝。
他的衣襟上挂着一枚九龙玉佩很是特别,但更特别的,却是那条缠着玉佩的络子。
楚娇心中顿时有如雷击。
拓跋……上官……
锦国的太后正是上官氏的女儿。
难道上官曜……
拓跋晖见楚娇站在了先帝的画前不动,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有些奇怪的感觉,总怕楚娇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但思来想去,又觉得不会的。
楚娇才多大,又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京城,就算知道先帝知道太后,那也只是在别人的传说之中。
可是下一刻,楚娇却又笑意盈盈地对他说道,“你想要带走上官曜,也用不着兜那么大一个圈子非要搭上我的终生幸福不是吗?”
她顿了顿,“就算你觉得我的幸福不重要,难道你自己的幸福也无所谓吗?娶了我,你这一辈子可都要和我绑在一起了呢。”
他们之间有仇呢。
他就不怕半夜里忽然吃了她的冷刀子吗?
拓跋晖的心漏了一拍。
这个丫头到底是什么来路,居然猜到了他要带走上官曜的事……
饶是经历过无数生死大场面的拓跋大元帅,此刻也不免有些紧张。
他沉着脸说道,“楚二小姐半夜来闯我的房间,就是要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吗?”
楚娇忽然上前几步,凑近了拓跋晖。
她扬起头,笑着说道,“你的心跳有些快,呼吸也不匀畅。你在紧张呢。”
这说明,她猜对了对吗?
前世的上官曜一直都安生地在夏宫之中,一直到她死。
这说明,变故是起在她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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