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这澡洗的有点久。
太久了。
元福坐在外面眼皮直打架,心说陆昭一个男人洗起澡来怎么比她还仔细。
她实在熬不住了,走到门边敲了敲门,小心翼翼的唤:“陆昭,你好了吗?”
陆昭过了会儿才哑着嗓子回来:“快了,就好。”
“奥。”元福靠着门打了个悠长的哈欠。
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陆昭将门拉开。元福脑袋枕在门上正睡得迷迷糊糊,门一来开,她就往后栽。
陆昭眼疾手快扶住她。
元福惊醒,“啊”了一声说:“我有点儿困。”
陆昭抱歉的看着小姑娘,“去睡吧。”
睡是不可能睡的,床还没铺呢。
元福深感在王府生活的优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怎么偏偏想不开来了这地方。
元福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困的眼里直冒眼泪泡儿,“我去铺床。你带被褥了吧?”
“带了。”
元福点头,“我也带了。铺一条在床上,再铺一条在床下。我们轮流睡床。”
元福并没有那种,我是女孩子你要让着我的意识。如果陆昭是她哥哥她可能会撒个娇什么的,但人家不是。
所以还是公平点儿。
陆昭脸色尤其温柔,不知是因为这乡野地方月光特别亮,笼在人脸上像镀了一层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笑了下说:“没关系,我睡地上。”
“那不行。”元福去马车的隔层里把被褥抱下来,顺便否定了陆昭的提议。
陆昭靠在门框那儿。门框比较矮,他需要稍稍低着头才能不撞上,身姿懒洋洋的。他无声的笑了下,进屋把水倒了。
然后帮着元福铺床。
元福的被褥比较厚,他就薄薄的两层。元福算计了下决定把自己的被褥铺在地上。
“因为地上凉,又硬,夜里寒气重的时候万一染上风寒了怎么办?”
小姑娘不听劝,执意如此。
陆昭蹲在地上,帮元福把被角掖平,勾着唇不怀好意的问:“如果我们轮流睡床,是不是还每天要换被褥?”
“不用啊。”元福心说这也太麻烦了。
她没劲儿搞这个。
陆昭笑意更浓:“那我就会睡到你的床铺,是不是?”
小姑娘愣了一下,本来陆昭说之前她没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她感觉有点儿奇怪了。
好像他们同床共枕了一样。
“同床共枕”这四个字一从脑海里冒出来,元福的脸就不可抑制的红了,看了陆昭一眼,对方正不怀好意的笑。
元福被他笑的有点儿恼。
这个人怎么永远那么不正经。
陆昭不为难她,拍了下她的脑袋说:“所以还是你睡床吧,这样不会有损你的清誉。”
这句话一出来,元福心里突然暖了一下。
瞧瞧,都这种时候了,人家还在考虑她的清誉!
不说别的,起码陆昭还是……挺有君子风范的。
元福小声的:“其实没关系。”
“嗯?”
“我说,没关系。反正也没人知道我是谁,而且又是在这么艰难的条件下,不必顾虑这么多。”元福微微低着头,感觉脖颈处一阵一阵的发热。
如果现在跟她一组的不是陆昭,是徐洋或是别的什么人,她可能说不出来这番话。
她确实还挺介意的。
哪怕是再艰难的条件,她也会每天坚持换一次床铺。
但因为对方是陆昭,这件事似乎就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
准确的说是,她根本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元福心虚的鼓了鼓两腮,安慰自己应该是把陆昭当成很好的朋友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那……行。”陆昭反身坐在铺好的床褥上。
他以为元福是因为年纪太小了,所以不顾忌这些。
其实要顾忌的。
陆昭揉了揉眉心,小姑娘这么“百无禁忌”,实在让他有点儿操心。
他能控制得住,别人呢?
*
两人各自上床睡下。元福在床上,陆昭在床下。
两张床靠的很近,一来是元福怕黑,二来是陆昭怕夜里有歹徒闯进来,如果摸到小姑娘床上的话他能感知得到。
他甚至在枕头下摆了一把匕首。
被子覆盖过元福的下巴,上面有一点淡淡的,对于元福来说陌生又不那么陌生的气息。
因为她偶尔能从陆昭的身上闻到。
当对方靠的很近的时候。
很干净清冽的,不是那么平易近人的气息,但是莫名的好闻。元福羞耻的多吸了几口,脸红到她能感知到热度。
夜里很静,但是两个人都醒着,各怀心思,于是这安静就让人有点儿不自在。
元福把脑袋往床边挪了挪,小声呼唤:“陆昭?”
少年睁开眼,朝她看过来。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一格一格的落在屋子里,小姑娘的脸被映亮了,她头发有点儿乱,有一缕甚至从床沿滑下来,几乎要落到陆昭盖着的被子上。
陆昭鬼使神差的伸出一只手,捻住那缕头发揉了揉。
小姑娘的头发又细又密,如云的一捧,刚触上去微凉,很快与手指的温度贴合。
“头发垂下来了。”陆昭哑声说。
元福视线受阻,没办法看到自己的头发正在陆昭的手指间被把玩,随意道:“没事,它太长了。对了,你冷不冷?”
她其实也不是要问他冷不冷,只是想喊喊他的名字。
喊完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