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寂静似坟,风声灌耳,凌乱的击打着莫兰的心绪。她身形虚弱,面色苍白,如落叶般立着,摇摇欲坠。
掌印大监声音肃穆,“昨晚你一宿未归,私通侍卫亲军楚子夫,惑乱宫闱,可知其罪?”莫兰所想一直为暴室敛尸之事,犹还可镇定,忽闻楚子夫名姓,惊惶莫名,手脚都软了几分。胸口顿如猛火油煎,烧得心痛。
便是死,她也绝不要拖累他!
耳畔一声厉喝,“莫要使伎俩,快快招来!”
莫兰打定了主意,心神渐渐平定,待跪下时已能从容自如,她叩首道:“奴婢冤枉!奴婢昨日染了风寒,软绵绵在床榻昏睡一宿,连晚膳都未曾吃,更勿提一夜未归!请大监明察。”又朝尚食局典膳尚宫沈三如大娘子哀泣道:“奴婢在沈大娘子底下当差已久,从未惹是生非,更不曾与男子有过丝毫牵扯,请沈大娘子为奴婢作证。”
沈三如与莫兰同为尚食局宫女,若有人真想谋害莫兰,到头来亦是给尚食局抹黑,沈三如顾全大局,面色沉沉朝大监福身道:“此奴婢在御前奉茶已三年有余,做事勤勤恳恳,从未听过有所疏漏。惑乱宫闱乃是一等大罪,还请大监明察秋毫。”又将声量兀然抬高,气势恢宏:“如若不能拿出确凿证据,那些乱嚼舌根胡言乱语之人,尚食局必定要追究到底,以正宫闱。”语毕流露稍许的凛然,“这也是尚食局掌印大监的意思。”
大监面无表情,扬扬手,“慧茹。”
右侧后门走出一年轻宫女,径自跪在莫兰身侧,娓娓说道:“回禀掌印大人,奴婢昨日从慈宁殿出来,经由文德殿时,见莫兰娘子匆匆而过,往玉津门侧边的夹道走。奴婢心下诧异,正要提醒她快到落锁的时辰了,却见玉津门的亲军侍卫楚子夫迎面而至,与她交谈甚是熟稔。不出一会,楚子夫就带着莫兰娘子从偏门走了,直到落锁都不见回转。”
莫兰心中犹如大鼓小鼓落盘,昨夜她出走暴室,无名无分,因与楚子夫熟识方可来往自如。她做事素来轻巧谨慎,行走时一路裹着斗篷,未料会被人撞见。
司正尚宫问:“你可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慧茹回道:“他们悄言细语,又有风雪声遮掩,奴婢什么也未曾听见。”
大监点点头,脸上稍有活色,“昨夜风大雪厚,十步内不见人影,你何故咬定是亲军楚子夫?”慧茹道:“一来楚子夫与莫兰娘子交好之事奴婢早有耳闻,二来我问过李美人身边唤涴苾的。昨日戌时她陪李美人往福宁殿侍驾,瞧见玉津门当值的正是楚子夫。奴婢去殿前司查过当值记录,发现昨日根本未有安排楚子夫当值。奴婢以为种种巧合难免不被生疑,又怕两人惹出更大的祸端,实不敢隐瞒才禀明了尚正局司正尚宫。”
莫兰心神颤栗,如有千斤的铜铁压在她的头顶,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敢露出颓丧之意,遂扬起脸,说:“此乃虚妄之言。若要与人私会,又怎会让你瞧了去?”
“那时天已大黑,雪又下得密集,你们在灯火明处,奴在夹道阴暗处,是你们未曾发现奴罢了。”慧茹施施然回答,言辞措措。
莫兰冷斥,“你又是为何在玉津门经过?行事岂非太过凑巧。”
只见慧茹忽而抬头,眼露恭敬傲然之色,朝太后寝宫慈宁殿方向拜了一拜,“杨太妃在慈宁殿处置了御前的奉茶女官,奴婢奉命去暴室监工,事毕往慈宁殿回话,正好戌时路过玉津门。”又朝外扬扬脸,有宫女会意,走至殿门口拍手,外面便有人闻声而来。
“奴家叩见大监。”
莫兰乍然一惊,指尖麻木颤抖,稍稍斜身往后看,果真是暴室收了自己铁钱的小太监。她再也无力强撑,手心连袖口都攒不紧,木棍似的摊在膝盖上,浑身瑟瑟。
掌印大监威严赫赫,“底下何人?”
小太监叩首:“回禀大监,奴叫王清从,在尚正局暴室司当值。”
慧茹接话说:“昨日奴婢在暴室监工之时,正是王公公负责为罪奴收敛后事。”
王清从抬起头,对大监道:“正是如此”。说完从袖袋中拿出一只熠熠生辉的银制雕纹浑圆臂钏,道:“当时慧茹娘子瞧着春竹去得可怜,便将这臂钏交予奴,让奴将此物同春竹一并葬了。奴瞧着实在可惜了这臂钏,这才又拿了回来。”
慧茹额间点地,“是奴婢糊涂,瞧那罪奴身无着物,十分凄惨,怕阴魂不散扰了后宫清净,想以臂钏陪葬以求魂魄安慰。今儿早才想明白,后宫自有皇荫庇佑,阴魂野魄哪敢造次,现下心里早已后悔了。”
大监颔首,道:“此事不究。”他指尖冲着莫兰,低沉喝道:“你可还有话说?”
莫兰只觉全身滚烫,唇干口燥,勉强抬起双手,却手心僵硬,无力打开。她以手腕撑地,气若游丝道:“事已至此,奴婢只好请亲军楚子夫大人过来对峙,一问便知始末。只是楚大人在御前颇为宠信,奴婢唯恐惊扰了皇上。”说着,她抬头对大监道:“奴婢不敢妄语,昨晚奴婢确有在戌时末分出了玉津门,但确未与楚大人有过私往。请大监明察。”
掌印大监见莫兰面颊惨白,却无丝毫惧怕之色,心下诧异。又听见她婉婉道:“昨晚春竹…没了,奉茶司一时缺人添补,周公公便遣了小太监过来唤奴婢去御前当值,过玉津门时正好戌时末分,直到寅时奴婢才抽身回了翠微阁。如若不信,大监可遣人去问周公公身